筆趣閣 > 嬌鵲入紅牆 >第5章 探病
    衆人皆慌,可又暗自慶幸此刻腦袋在自己脖子上多留一刻,尤其是快要嚇到暈厥過去的廚子,他在瞧見祈王倒下的那刻不覺鬆了口氣,即便知道等他醒來自己或許也難逃一死,但能苟活一個時辰也好。

    等侍衛將李君屹扶回牀榻,他剛仰面躺下,在其牀邊的婢女侍衛的眼睛頓時瞪得有銅鈴那般大,孟穗歲側頭看過去,只見在他郞俊的臉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紅斑點,居然還呈現蝴蝶形狀,但在他臉上並不覺得突兀,反而更增添了他的英氣。

    屋中人都以爲祈王出天花,所站之人臉色恐慌慘白,這天花雖不及洪水猛獸,可頭些年染上天花喪命的人不在少數,曾有郡主便就是得此病症慘死,連屍骨都不曾留下。

    孟穗歲瞧了一眼他那被暈染紅的褲腿,提着裙子便跑了出去。

    裏屋的婢女侍衛面面相覷不敢作聲,外人都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此王妃不過昨日才進府,怎能有情顧及病在旦夕的祈王。

    但孟穗歲此番可不是躲起來,她去到後院準備尋那隻被一箭封喉的惡犬,剛急匆匆尋廚子便迎頭撞到一人,那人也急急忙忙蹦躂,兩人一撞,她險些就被撞到花圃中去。

    身邊的侍從着急忙慌喊着五皇子,紛紛上前各自扶起對撞在地的兩人。

    “嫂嫂?”對面是個十六七的少年,看着文質彬彬可又多了一份活潑,看到她這身紅妝冠發歡喜喊了出來,連忙跑過去扶起倒在地上之人,有些愣神,“昨日我被母妃關在廟堂罰抄,都未能來瞧二哥的喜事,原嫂嫂是這般妙人。”

    孟穗歲這會子可沒那個閒工夫跟他閒談,只衝他擠脣微笑一下後便喊着被侍衛一直死死扣押住的廚子,讓他將惡犬的腦髓取來,還需記得碾碎。

    “請王妃恕命,王爺有令,這廚子蓄意謀害您和王爺,應當等王爺醒後再行發落。”侍衛一臉鐵面無私的樣子,半點不近人情。

    孟穗歲惡狠狠甩着袖子怒視着他:“難道我堂堂王妃連使喚一個侍衛都要看人臉色了嗎?要是耽誤了王爺救命的藥,我看你連十個腦袋都不夠喂狗的!”

    “奴才不敢,請王妃息怒。”侍衛哪裏敢惹上王妃,即便頭先王爺對她那般問罪,總歸也是明媒正娶的祈王妃,若真如她所說,只怕是斷送自己的身家性命。

    廚子晃晃悠悠將惡犬的腦髓端來,立即跪在她面前直直叩頭讓她求王爺饒他一命,還說着他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死了她們可要咋活呀。

    孟穗歲蹲在他跟前嘆口氣拍着他肩頭,有些歉疚道:“放心,此事因我而起,不會讓你背黑鍋的,王爺那裏我自有辦法說服他。”

    廚子的謝意還沒說出口就被一旁蹦出來的少年打斷道:“嫂嫂,你要這噁心的東西作甚?”

    李玄玉好奇睜大眼睛湊到跟前,隨即又捏起鼻子嚷嚷着:“我方纔聽下人說嫂嫂馴服了二哥的烏騅馬可是真的?二哥真被狗咬傷了?惡犬難道真是嫂嫂尋來的?”

    他見孟穗歲腳下生風跑得極快,全然不像聽聞一般,方纔她那般氣勢可一點也不像柔柔弱弱溫婉的公主,他好奇的撓着腦袋跟着上前,“嫂嫂步履生風,莫不是也練過武?二哥脾性雖難猜,但也並非難處,你……”

    “五皇子,你若再拉住我問東問西,你二哥的命可真就懸了。”孟穗歲傷神的想堵住耳朵儘快逃離,即爲兄弟,怎這兩人的性子相差這麼多,她端着一灘漿糊的腦髓側身從他身邊繞開加快步子奔向前院。

    所幸妙芙已經將御醫尋來,李君屹臉上的紅色斑點可不是天花種子,應道是他對後院中的某種花粉過敏,危害性倒也不大,只是這臉上的斑點一時半兒怕是消不下去,至於腳傷,傷口雖不深,但所咬爲惡犬,只怕……

    “大夫,將這味藥抹至王爺腿上,不易出現恐水情況。”孟穗歲小心翼翼端着碗趕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御醫躬身行禮後聳聳鼻頭靠近嗅着,摸着鬍鬚恍然大悟:“這可是那惡犬的腦髓?”

    他不禁讚歎道:“王妃果然聰慧,連古法都知曉。”

    身後的侍女瞪大眼睛抿着嘴,沒料到王妃還略懂醫術,所幸未曾出口,否則妄加猜測自己性命不保。

    孟穗歲嘿嘿笑着,她自小就被她阿孃拉着學過幾日醫藥,對於一些病患醫理也能略知一二,先前之所以急匆匆跑出去,早就一眼便就瞧出了那斑點是過敏所致,真正讓他昏迷的恐還是腿上的傷口。

    “二哥!”李玄玉見着牀榻之人飛速衝了上去,緊着眉頭看向御醫嚷着:“我二哥何時才能醒過來?”

    話語剛落,牀榻之人就輕咳幾聲漸漸醒了過來,在一片朦朧視線中看到跟前站立一大羣人,李君屹緩慢擡起右手揉着鼻樑處,身上奇癢難比,腿上的痛感襲來。

    “二哥……”

    “來人,送五皇子回府。”

    “二哥,我是專程來道賀你的新婚之喜的,你現在感覺如何了?”李玄玉滿臉擔憂,看着他搭在被子上的手一直緊拽着,總覺得他情況不太妙。

    李君屹冷哼一聲撐着牀沿坐起身來,皮笑肉不笑道:“多謝五弟掛念,如今本王身染有疾,不能相送,請五弟回去吧。”

    李玄玉蔫頭耷腦望着那雙冷冷的眼神將話吞嚥了下去,他叮囑御醫一定要好好醫治,還拉着孟穗歲到一側輕聲囑託道:“嫂嫂,二哥恐要託你照看了,今日就不必前去給母妃請安了,我會同她道明情況,母妃爲人親和,不會怪罪於你的。”

    “五皇子……”

    “喚我玄玉便可,”他見嫂嫂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率先開口道:“二哥恐是不喜你,但你莫怕,若有事我會幫你的。”

    頭先在晉朝時聽說書先生說過宮中錯綜複雜的故事,孟將也深知其中深藏殺機,因此一直不想和朝廷皇室貴族有牽扯,沒想到千躲萬躲還是躲不過老天爺的旨意,而北朝宮中之事似乎尤甚。

    孟穗歲看着剛歡天喜地而來的五皇子,此刻卻是被下了逐客令只留落寞出府的身影,暗自思索他方纔那話的意思,突然側方傳來霹靂響脆的瓷器碎裂聲讓她打了個哆嗦。

    屋中只有兩個侍女,御醫站在一旁弓腰不敢擡起頭去,地上跪着的侍女正是妙芙,她面前的藥碗碎成兩半,手掌也有血滲出來,惡犬的腦髓倒在地上看着令人作嘔。

    孟穗歲剛扭頭過去就看到李君屹那雙冷意的眼神,只見他雙脣微動:“王妃蓄意謀害本王,居心叵測,本王倒是很想瞧瞧你們的君主該如何解釋,你滾去暗房面壁。”

    他說完將眉頭擠到一堆手撓着後背,實在難抵身上的紅斑點作祟,拍着牀沿朝御醫道:“還不趕緊給本王上藥!”

    御醫跪立在地惶恐道:“王爺,您身上有劍傷,腿上還被惡犬咬過,敷藥雖能緩解花粉過敏,但一定會牽扯出其他傷口的惡化,微臣不敢下藥,只能暫時口服湯藥緩解。”

    “一羣廢物,滾。”李君屹嘶啞的聲音迴盪在幾人耳中,他命人前去打幾桶涼水,即便不能治療,至少能緩解奇癢無比之感。

    屋中的人連滾帶爬跑出去給他煎藥,在御醫臨走前孟穗歲拉住他索要了一件物品,空空蕩蕩的屋子只留她和跪在地上的妙芙。

    “王爺,你腿上的傷口需要立即敷藥,不然真若患了恐水之症……”孟穗歲說着坐在跟前正準備撕開他的褲腿時就被李君屹緊緊拽住了胳膊,一臉厭棄,“你聾了嗎?滾去暗房,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出來。”

    孟穗歲眨着那雙靈動的杏眼,微揚嘴角,二話不說直接趁機撲向他懷中,李君屹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將腦袋耷拉在她肩頭安穩睡過去,整個屋子終於變得安靜了些。

    妙芙瞪大眼睛呆站原地,結結巴巴道:“王,王妃,王爺,他,他……不會……死……死……”

    “瞎說什麼,他只是暈睡過去。”孟穗歲將懷中之人平緩放在牀榻上,剛纔摟抱他時拿着從御醫那裏討要來的銀針刺中他後勁處,只有此法才能靠近給他上藥,倘若他真有事,自己一定會被拉着殉葬的。

    她拍着雙手長吁一口氣,轉身走到妙芙面前拉着她流血的手進行包紮,妙芙惶恐不安說着不敢勞累王妃之類的話。

    孟穗歲嘟囔着:“日後你不必過於拘謹,我不是你先前的主子,只是他這般顏玉模樣怎生得一副爆裂的性子,有時候還真比那惡犬都還惡。”

    妙芙左右環顧幾眼,沒瞧見門外有人便鬆了口氣,低聲道:“王妃切莫多言,易惹禍上身,奴婢只是奴才,做錯事自然是要領罰的,其實王爺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恐是傷口牽扯,王妃順着些,王爺不會罰您的。”

    深深牆院之內哪有可以肆意言談之人,更何況還是命如螻蟻的下等人。

    “王爺是不是有心上人?”孟穗歲突然想到剛纔李玄玉叮囑她的話,他的婚約應當是北朝皇上賜婚,不喜她莫不是未曾娶到自己心儀的女子纔會這般暴躁。

    妙芙回頭仔細瞧着緊閉雙眼躺在牀上的人,她欲言又止,不知要如何同王妃說起,拉着她走到一旁聲音極輕:“王妃,奴婢不敢多嘴,您剛到府上,日後便能知曉,不過這次聯姻聽聞是王爺主動向皇上賜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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