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一家的小妞呀,瞧這身打扮,想必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吧。”
“喂,把你值錢的東西交出來。”一個看着年歲不大,但已然混成這羣人的老大的少年,手裏拿着一個彈弓,斜鬢髮遮擋了一半的額頭,掃視着面前的姑娘。
之前她們二人走得過急,身上壓根兒就沒有銀兩,再者她是一個侍女更不可能有什麼值錢的首飾,妙芙將手上的鐲子取下,那還是先前王妃親自挑選替她戴上的。
“各位大哥行行好,我只是一個落難人家的婢女,我家主子有難,求大哥們放我過去,日後必定答謝。”妙芙一想到王妃落在深不見底的陷阱中沒有半點回聲就急得眼眶都紅了起來。
可她這話似乎沒有什麼可信力,那羣地痞抖着腿打量着她身上值錢的東西,還大放厥詞說着自己不同其他卑劣之徒,他們只劫財,只要給了他們想要的東西,自然就會放她過去。
一個小嘍囉眼尖看到她一直捂着懷中的一塊墜子,露出的半截能看出成品確實不錯,上前就要去搶她手中之物。
那玉墜是王妃最珍惜之物,此刻又是救命的信物,妙芙掄起手中的樹枝,連連往後退,可這反而激起了那羣地痞的勝負欲,那個小嘍囉一腳就踢翻了她手中的樹枝,還大聲嘲笑起來。
妙芙被團團圍住,一羣地痞使勁兒掰開她的手,叫喊聲求饒聲不間斷的涌入在一旁等待勝利果實的老大耳中。
“各位大哥求你們了,我家主人真的等着我去救命,求你們大發慈悲……求求你們……放了我……”
那個少年用手指掏了一下耳朵,咳嗽一聲喊道手下住手退開,他看向被泥土包裹下的姑娘,整個手已經青一塊紫一塊,手指還有點變形。
他撓了一下額頭的鬢髮,一副鄙棄的樣子,拿起彈弓朝她臉龐的地上打過去,“你走吧。”
“老大,她手裏的那塊玉應該很值錢的,不能放啊。”
“是啊,說好的,我們只劫財,行不走空是這行的道理。”
“你們吵死了,”他單腳倚靠在身後的樹幹上,抱着胳膊不耐煩道:“我是老大還是你們說了算,要跟着我就聽吩咐辦事,不聽滾蛋。”
手下那羣小嘍囉低聲埋怨幾句都讓出一條道來。
妙芙臉上滿是塵垢,匍匐在地連連叩頭道謝,剛起身想要快速跑時被身後之人喊住,“喂,你叫什麼名字?”
“妙芙。”她嚇得迴應聲極小,生怕這羣地痞會反悔。
語罷,少年小虎拿着彈弓打在她面前,“既然你說你要救你主子,那想必你主子很有錢,不如這樣,你帶我們去找你要找的人,到時候我們也算是你主子的救命恩人,好處總歸要有的吧。”
他的話讓那羣蔫頭耷腦的小嘍囉們瞬間就活了過來,立馬拍着手歡呼他們老大是有大智慧的。
妙芙冷靜下來,他們一心想要錢,如此可利用此點讓這羣地痞送自己進城,藉由他們打聽消息總比自己人生地不熟去尋要快得多。
她壯着膽子問:“那,那你們知道臨安城城東家的孟家武館嗎?”
“孟家武館?”小虎蹬着腳走到她跟前,仔細打量她一番,摸着下巴道:“你是他家的侍女?”
“你是他家侍女不知道昨夜他家被滅門了?”小虎圍着她走一圈道:“分明就是你在撒謊。”
“你,你說什麼?”妙芙張大嘴巴話卡在喉頭處,一頭冷水從頭到腳澆灌下來,“滅,滅門?”
聽說昨夜三更天更夫打更看到孟家武館大門敞開,屋子亮堂堂的,都知孟將是個熱心腸的人,他本是想要進去討口水喝,剛踏入屋子就看到裏面橫七豎八全躺着屍體,孟將也是被一劍封喉,嚇得更夫連滾帶爬出了門口。
今日一早官府的人才將屍體收了去,城中對於這樁滅門案傳得沸沸揚揚。
“喂,你到底是不是他家的侍女?”小虎見她發愣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可她若是,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妙芙握緊手中的玉墜,她要如何告知王妃此事,用手摸着淚水跪在地上求道:“大哥,我家主子掉落在城郊陷阱中,能不能……”
她已經哽咽到說不出來話了,只怕王妃聽了估計連半條命都沒了。
虎子轉身朝身後走去,復行幾步發現地上的人還未起身,他朝她嚷道:“跪着幹嘛,帶路啊,還想不想救你家主子了。”
妙芙握緊手中的墜子連忙跑着上前,一路上一直在編排着要如何隱瞞此事,可要如何瞞得過去。
燕朝的馬車緩緩行走在去臨安城的路上,霍修遠一直照顧着熟睡中的孟穗歲,以往都是他人照顧着自己,沒想到每次碰到這個女子,總能忘卻身份去顧及她。
他剛伸手將她額頭的碎髮往耳後挽起,孟穗歲便醒了過來。
“我驚醒你了?”
孟穗歲搖着頭衝他微笑,發現他的手掌被包紮着,手腕處還有條類似紅鞭子的印記,不用猜想,定是昨日救自己所傷。
“對不起,你一再救我,我卻一再弄得你遍體鱗傷,”她說着起身,“這紅印記是我打的吧。”
“不是,”霍修遠莞爾一笑,從來就不曾怪過她半點,“是我昨日一腳踏空自己傷着的,跟你沒有關係,即便不救你,我手上也會被磨出印子。”
孟穗歲知道他這是不想讓自己內疚自責,那印記分明就是昨日因自己過度害怕拿着樹枝揮的傷痕,不過她也沒急着認下這份罪,順着他的話道:“原是這樣啊,既然我是你順手救起,那我就不用跟你客氣道謝了。”
“你這丫頭,真是……”霍修遠見她精神恢復過來,不由得也覺心喜,還拿自己搭茬,無奈輕輕點着她額頭,“好不客氣。”
孟穗歲眉眼高揚,這暈死後的睡眠果真要比平常好得多,她掀起一旁的窗簾看向外面,道路十分眼熟,知曉她快要回家了。
這樣的場面曾在夢裏期許了好久,尤其是剛入北朝時,每天夜裏都能看到她阿爹站在家門口等她,回家後還擺着各種甜食,但也常常要她背完《女則》再喫,跟小時候一樣。
可她常常拿着書就眼皮就開始打盹,偷摸換成醫書配藥,有時還拿她阿爹當成試藥對象,有好幾次弄得他中毒去尋大夫。
事後孟將只是罰她抄書背書,背不出才挨手板子,但又不忍她難過不理自己,隨即拿着糖葫蘆前去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