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黑袍人把他們發現的事情一一回稟。
自從魔門聖君死後,魔門之內各起異心,原本擰在一起的勢力就此分散開來,相應的力量也被削減,雖然不復往日聖君在世時的輝煌,但仍有幾大勢力叫人不敢小覷。
伏蓮殿是其中之一,煉屍堂也是其中之一。伏蓮殿在江湖上的名聲尤爲不好,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掀起極大的民怨,時常有正義之士替天行道,但因着伏蓮殿的手下衆多,他們端了一個窩點,還有其他的地方,根本傷不到伏蓮殿的筋骨,沒過多久又會捲土重來,叫人恨得咬牙切齒。
比起伏蓮殿的行事,煉屍堂要低調得多,一直沒聽過他們在江湖上掀起什麼風浪,甚至煉屍堂做出的傀儡,讓很多白道中人也有些意動,認爲煉屍堂這麼多年來龜縮隱匿是膽怯了,根本不足爲懼,但只有真正瞭解內情的人才知道這個想法是大錯特錯。
煉屍堂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讓人難以察覺,可當你放鬆警惕時,它就會狠狠地咬下來。
伏蓮殿的金嘆老祖和煉屍堂堂主石丘濟都是魔門裏一等一的高手,實力不分上下,若非如此,怎會時常將伏蓮殿與煉屍堂並列而提,而且石丘濟這些年像個隱形人一樣消失在人前,心機深沉難測,比起金嘆老祖,更不容忽視。
三個月前,伏蓮殿向煉屍堂換取了一具傀儡,石丘濟大方地給了出去,同時派黑袍人去盯着。
當年他重傷昏厥,以致錯失良機,聖君死了,天魔刀不知所蹤,當他質問方譚時,那老東西一口咬定不知道天魔刀的下落。
石丘濟哪能輕易相信他說的話,這麼多年一直讓人盯着,方譚越是小心謹慎,他就越是肯定他知道天魔刀的下落。
所以當伏蓮殿來換取傀儡時,石丘濟就有了猜測,時隔多年,終於讓他找到了天魔刀,原來竟是在無盡寒潭。
他沒有貿然出手,等着方譚把天魔刀取出來,他坐收漁翁之利,事情倒也順利,方譚又被天魔刀刀氣所傷,簡直是天助我也。
爲確保萬無一失,石丘濟打算自己前去,但因煉製到了緊要關頭,實在分不開身,聽說方譚受傷了,這纔派了其他人去取刀。
派出去的人無一生還,天魔刀再次失去蹤跡,不知道是被第三方的人奪走了,還是被方譚的人拿了去。
石丘濟只能一邊派人去探尋一邊盯住了方譚,直到今日他聽到屬下的回稟,心中驚愕萬分。
“他死了,誰殺的他?”誰有能力殺死一個半步大宗師?
“屬下不知,在廂房內發現了一具白骨,疑似金嘆老祖。”黑袍人身影如鬼魅,將一具白骨放在了地上。
石丘濟的袖中飛射出幾根細如髮絲的絲線,纏繞在屍骸上,拖至身前。
眼睛一寸寸掃過,越看越是驚心,白骨之中隱隱泛着一股異香,細辨之下又像腐臭,這是方譚所練祕法透出的香氣。
石丘濟往下看去,在腳上的切口處看了一會兒,又盯着這具白骨陷入了沉思。
世上能殺死方譚的人屈指可數,他第一個反應是宋聿明,但現在看情況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黑袍人將之後的發現講了出來,他們去了後院,門鎖已經被人破開,一羣女人正在往外逃,他們抓住了幾個來不及逃走的女人,她們對前頭髮生的事一無所知,只聽到門鎖被破開的聲音。
石丘濟掃向他們,“連是誰做的都不知道?”
金嘆老祖就在宅子裏,一旦靠得太近,很容易被發現,他們也是看着宅子裏沒有燈火亮起,覺得不對勁,才上前一探究竟。
在迫人的視線逼視下,其中一個黑袍人說道:“屬下在前院的耳房裏找到一個女子,那女子似乎受到了驚嚇,言辭混亂,她說……”
“說什麼?”
“她說金嘆老祖是被一個極美的姑娘殺死的,金嘆老祖叫她天魔……”
石丘濟眯了一下眼,天魔,天魔刀?
“她手裏拿着天魔刀?”
“那女子說那個姑娘把手摁在金嘆老祖的腿上,一眨眼的工夫金嘆老祖就成了一具白骨。”黑袍人也覺得這個說法太誇張,因此說那個女子可能被嚇傻了。
乍聽很荒謬,但石丘濟看着眼前的屍骸有些說不出話,這很像是被刀氣凌遲,同樣的手段他曾見過,當年聖君就用天魔刀懲戒了教中的叛徒,一條腿只剩下森然白骨,跟眼前的屍骸何其相似。
石丘濟皺緊眉頭,方譚又爲什麼叫她天魔,他是想說天魔刀?腦中思緒混亂,一個姑娘用手一摁就將一個半步大宗師剮成白骨?簡直是天方夜譚。
石丘濟爲這個匪夷所思的想法感到可笑,又不知爲何揮之不去。
他收斂心神,問起這段時間方譚的動向,聽到無相門少主以及他身邊的那個絕美少女時,不由得心生波動。
方譚接近他們定然是爲了天魔刀,而那個少女是否就是殺死方譚的人呢?
沉吟片刻,讓黑袍人退了下去。
石丘濟摁開一閃石牆,眼前出現了一個血池,血池中央站着一個傀儡,四肢用鐵鏈拴住。
站在池邊打量了一會兒,石丘濟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這將是他最得意的傑作。
有了它,再拿到天魔刀,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奈我何。
……
離着無相門越來越近。
宋讓把熬好的粥遞給循柔,看着她捲翹的睫毛,忽然想到那日蕭遙突然提到的嫁娶之事。
“又是粥啊?”循柔高估自己了,頓頓喝粥,真是受不了。
宋讓低頭看去,“下次給你做米飯。”把水放少點應該可以。
循柔點了點頭,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嘴裏說着嫌棄,倒是一點沒剩。
常介插嘴道:“我也想喫米飯。”米飯饅頭都行,只要不喫粥就好。
“要喫自己做。”宋讓起身收拾碗筷。
自打蕭遙一走,饒是常介再心大,也越發覺出自己的多餘了,不說別的,九哥對他的態度都變得冷酷無情了。
以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爲了循柔姑娘都學會做粥了,他這個師弟蹭飯都蹭不到,這差別待遇也太大了。
常介走到宋讓身邊,“九哥你就直說吧,你是不是嫌我礙事了?”
宋讓擡起眼眸,“沒有。”
常介心裏舒服了一些,“我就說九哥不是那種見色忘義的人。”
宋讓看了看他,“不過,我這幾日確實看你不順眼。”
“……”剛誇完了,就說看他不順眼,常介瞪大了眼。
宋讓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放心,我會剋制的。”
宋讓起身欲走,常介拉着他的衣角,忍着吐血的勁,不甘心地問道:“我能問句爲什麼嗎?”
死也要讓他死個明白,不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麼,怎麼就看他不順眼了。
宋讓垂眸看向他,“因爲她想給你擦嘴。”
“啊?”常介一頭霧水,“誰啊?”
給他擦嘴?
他的嘴怎麼了,有髒東西?
常介擡手抹了抹,沒有啊。
“她。”宋讓抽走衣角,轉身離開,不斷地想着小時候常介給他送果子的事情,才能忍住把他痛打一頓的慾望。
“該不會是循柔姑娘吧?”好像也沒別人了,但是循柔姑娘爲什麼要給他擦嘴?
常介想不明白,但爲了維繫兄弟情義,每次喫完飯,他都認認真真地擦一下嘴,力證自己可以擦得乾淨,不用麻煩別人。
循柔忍不住多看了常介幾眼,隨身帶着小帕子擦嘴,還挺講究。
她輕輕地扯了一下宋讓的衣袖,微仰起下巴,朝他嘟了嘟嘴。
宋讓低頭看去,眼中有些疑惑。
“快點。”循柔湊近了他。
宋讓的眼睫微顫,在她的催促中明白了什麼,他擡眸掃了旁邊的常介一眼,低頭印在她柔軟的櫻脣上。
溫熱的脣瓣相貼,循柔眨了下眼睛,看到他鴉羽般的眼睫微顫,極其輕柔的一個吻,猶如蝴蝶在花間輕點。
脣上的柔軟驟然消失,循柔抿了抿嘴,她都沒嚐出滋味來。
宋讓腰身挺直,目不斜視,循柔靠過去,伸着手往他袖子裏鑽。
“別鬧。”他握住她的手。
循柔擡起手,食指點了點脣,親啊。
宋讓知道她有意捉弄他,艱難地道:“到晚上……”現在不行。
“到晚上做什麼?”循柔望向他。
他張了張嘴,偏過了頭去,顯出了下頜流暢的線條,聲音微啞,“給你玩。”
循柔伏到他的耳邊,看着他耳上的薄紅,眼睛轉了轉,曼聲道:“我現在就想要。”
四目相對,靜了幾息。
宋讓垂了垂眼,開口說道:“常介,你迴避一下。”
常介:“……”你倆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