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循柔喜歡,買也就買了,銀子都在她手裏,要怎麼花是她說了算,要問宋讓的意思,自然是以她的心意爲主。
當循柔自己管錢了才知道銀子是不經花的,坐喫山空是萬萬不行的,趁着還沒入冬,循柔打算去做一筆買賣。
上次去武林盟拿銀子,她看到那裏的懸賞任務裏不光是通緝惡犯,還有其他生意往來,其中就有個重金懸賞天龍草的任務。特別注意到這個,是因爲天龍草是療傷聖藥,而宋讓身上的傷實在嚴重,儘管他的自愈能力很強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得了的。
看到他衣袍下纏繞着布條的身軀,循柔都不好意思使喚他給她擦刀了,傷口都沒長好,很容易弄得滿牀血的,她想了想那個場景就覺得不太美妙,倒不是嫌棄,而是她怕她會忍不住吮上去,他重傷未愈,她還趴在他身上吸血,把他折騰壞了怎麼辦。
循柔的雙手拉着他的袍子,一頭烏髮撥到了一側,露出雪白纖細的玉頸,她盯着他的傷口看了好一會兒,掙扎了幾息,給他蓋了起來。
宋讓抿了抿脣,擡眸看着她道:“可以。”
“嗯?”循柔歪了一下頭,細白的手指輕輕一挑,剛合上的衣襟又被撩開,“是這個可以?”
他沒有躲閃,手掌扶上她的背,輕吻了她一下,“是。”
半晌後,循柔的手輕搭在他的胸膛上,她的烏髮貼着光潔白皙的背,髮尾勾出了一個調皮的弧度,氣息微喘,水眸迷離,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緩了一會兒,瞅了眼他腰間滲出的血色,循柔咬了咬脣,不怪她真的不怪她,是宋讓說可以,她才一時沒把持住。
“疼不疼?”她的指尖觸摸到傷口邊緣,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
宋讓垂眸看向她,牽了牽脣角,“不疼,等會兒重新包紮一下就好。”
說完話,他的手按住她的背,抱着她側了一下身,循柔正在猶豫着要接受還是拒絕,沒等她做出選擇,就見他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張手帕。
她轉頭看了一眼,“你怎麼知道枕頭底下有這個?”
“你不是總放在那裏嗎?”宋讓的眼裏含着笑意,“你這個習慣……”
循柔仰頭看他,眼眸微眯,“怎麼了?”
他用帕子輕輕地擦拭,輕聲道:“挺好。”
循柔翹了一下脣角。
找天龍草的事提上了日程,天龍草稀少又罕見,大家都知道它珍貴,但又不知道去往何處尋找。
循柔之所以信心十足當然是因爲她知道天龍草在何處,當年刀奴在四合山發現了三株天龍草,他只取了一株,剩下兩株沒有采,就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那兩株天龍草還在不在。
宋讓沉吟道:“聽聞四合山曾是青木道人的修行之地,山中陣法重重,更有異獸守山。如果是在四合山,就應該還在。”
循柔想了一下,異獸是指那條會飛的蛇嗎?
宋讓接着說道:“要去的話,我進山找天龍草,你在外頭等我。”
雖說青木老人早已仙逝,但留下的陣法還在,不是那麼容易進去的。
循柔搖頭道:“我去過那裏,沒什麼危險,再說你又不知道天龍草在哪裏,難道要滿山遍野地找兩根草嗎?”
宋讓看着她,頭一次聽她談及過去。
“你在想什麼?”
“三十年前青木道人還在世,能在那時進出四合山,而且拿走了天龍草,那個人的實力很強。”
“他是很厲害。”循柔俯身湊近他,“不過,你也很強。”
他不僅天賦了得,悟性更是絕佳,要想在武道上走得長遠,這兩樣必不可少。
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努力固然很重要,在到達一定程度,靠的還是某些與生俱來的東西。
宋讓聲音清潤地道:“還需要更強。”
瞧瞧,單靠天賦就能睥睨衆人的人,居然還這麼上進,簡直不給那些資質平平又懶得翻身的人留活路。
循柔知道四合山這個地名,卻不知道怎麼走,指望一把刀去記路實在是太強刀所難了,好在宋讓靠譜,拿出輿圖根據她的描述推導起來。
他之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歷練的時候都是隨身帶着輿圖,比循柔有經驗多了,他畫出了四五個地點,最後他們一致決定先去距離最近的那個地方,跟碰運氣差不多。
事實上就是在碰運氣,宋讓對找到天龍草的期望不高,找到當然好,沒找到也不失望,全當陪她遊山玩水。
花花世界迷人眼,循柔掃了眼那邊的舞龍舞獅,狠狠地心動了一下,威猛又憨態可掬的獅子,翻騰起舞的金龍,真是威風凜凜。
想到他們還有正事,循柔努力地收回視線,可她轉過了頭,宋讓卻往那邊走去了。
循柔隨着他走了兩步,“你要幹什麼去?”
他的腳步停住,偏了一下頭,“去看舞獅。”
她橫了他一眼,曼聲道:“沒什麼意思,還得趕路呢。”
宋讓看向循柔,“我想看。”
循柔勉爲其難地說道:“那就陪你看一會兒吧。”
走近之後,成了循柔被宋讓託着看了一場舞龍舞獅,至於宋讓,他大概只能看見前面人的後腦勺。
這樣趕路,想快也快不了。
“你好像不太急。”循柔瞅着宋讓。
宋讓把她抱上馬車,“挺急的。”
循柔狐疑地瞥了他幾眼,隨後到車裏睡覺去了,她躺在裏面,看了看自己的手,閉上了眼睛。
行了七八天路,他們來到了一個山腳下,循柔看到那三棵柳樹就知道他們找對地方了。
山下有陣法,是以奇門遁甲來佈置,宋讓抱起循柔,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
循柔眨了下眼,對他的速度感到驚訝。
無相門的開派祖師便是出身道門,宋讓對這些東西自是不陌生。
天龍草是在半山腰上,一面石壁的底下,外層野草叢生,那兩株其貌不揚的天龍草就生長在石壁的縫隙中。
“就是這個,把兩株草都摘了吧,一株給你療傷,一株去換銀子。”循柔已經做好了規劃。
當草叢被撥開,倏地從暗處飛射出一個東西,那是一條蛇,奇特的是,身上生了兩個翅膀,它的速度快如閃電,幾乎晃出來了一道殘影。
循柔當即揮去一刀,擊中飛蛇的翅膀,宋讓又迅速彈出一顆石子將其擊落。
循柔知道這東西詭計多端,直接用腳踩住了它,示意宋讓去採天龍草。
循柔低頭看着這條飛蛇,用腳尖輕輕地碾了一下,跟這條半死不活的飛蛇多了幾分同病相憐,如果她之前還能有一半的力量,現在已經連一半也使不出來了,力量在逐漸流失的感覺真是不太好受。
宋讓採下天龍草後,循柔放開了飛蛇。
這一趟很順利,他們拿着天龍草便下了山,剛到山腳下,突然看到有三四個人往這邊行來。
“九哥?”常介既驚又喜地疾步走來,“這沒想到能在這裏碰到你,你這是……來陪循柔姑娘遊玩的?”
循柔瞥了他一眼,她難道就沒點正事?
宋讓說道:“算是吧,你來這裏是……”
提到這個,常介方纔的喜悅蕩然無存。
自從宋讓和循柔離開無相門後,門裏發生了許多事情。素女並不是祁長老的女兒,她假借身份潛伏在無相門,蓄意接近宋翎,暗地裏對宋翎下了劇毒,等查到她的時候,人已經跑了。
宋翎至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請了神醫谷的人去診治,方子裏就差一味天龍草,常介幾人來此地是從千機閣得到的消息,據說這裏可能有天龍草,他們這才馬不停蹄地趕來。
循柔擡了擡眼,想到曾在素女身上聞到的怪味。
“你拿去救翎兒。”宋讓毫不猶豫地手裏的天龍草給了出去。
常介疑惑地看着手裏的兩根彎彎曲曲的草葉,“這是?”
宋讓說道:“天龍草。”
常介激動不已,“這這這就是……”
宋讓拍了他一下,“別這這這了,快點拿回去。”
“是、是,我這就回去!九哥,循柔姑娘,後會有期!等這事過去,我去喝你們的喜酒去!”常介揚起了笑,把天龍草小心地揣到懷裏,忙不迭地往馬邊跑,幾人翻身上馬。
宋讓看着他們離開,仍然有些憂心。
循柔開口說道:“有了天龍草,宋翎會沒事的。”
宋讓舒展眉心,“但願如此。”
循柔戳了戳他的胳膊,“有兩株呢,你怎麼不給自己留一株?哪怕揪片葉子也好啊!不管你了,這個傷你自己慢慢養着吧。”
當二人離開時,另一邊卻發生了變故。
“嘭”的一聲巨響。
常介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旁邊已經倒了三具屍體,他手裏的劍也掉落在地。
護在身前的天龍草被人拿了出來,常介目眥盡裂,死死地抓住那隻手。
咒語般的魔音以內力盪開,刀鋒在日光下閃過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