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他一次就罷了,還想坑他第二次,是把他當傻子嗎?就是傻子也知道繞着坑走!
循柔在他的臉上睃巡了一圈,黛眉輕揚,“不信啊?”
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不想跟她談論這個,只要知道她沒給他弄出一個孩子,就謝天謝地了。
至於她肚子揣着的那個,眼見爲實,她生出來,他就信。
循柔把白皙的手腕伸到他的面前,輕聲道:“你不是跟着那個誰學醫來着,要不你給我把把脈?”
白玄商道:“我不會。”
循柔瞅了瞅他,可算讓他佔到理了,說話都硬氣了不少。
她伸手探向他的肩頸,他下意識地避了避,循柔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從他的領子上捏下了一根草葉。
她瞥了他一眼,指間輕捻着草葉,幽幽地道:“你躲什麼,怕我打你?”
循柔知道剛剛有些失控,他大約也能感覺得出來,後面抽打的那幾下沒收住力,落在他身上,可不就是在往死裏打嘛。
生氣歸生氣,不至於真把他打死,可是方纔有一瞬她體內的陰煞之氣猛然躥起,若不是及時控制住,就算打不死他,也夠他受的。
鬼就是鬼,擺脫不掉鬼性,終究和人不一樣,儘管有時候他也確實挺欠揍的。
循柔扔掉手裏的草葉,一腳踩在上頭,用力地碾了碾,又氣悶地從旁邊薅了一把草,扔到地上繼續碾,頭也不擡地說道:“你回去吧。”
白玄商看了看地上被她踩得亂糟糟的草葉,又擡眸看向她。
她低着頭一個勁兒地碾着草葉,像是憋了一肚子氣,無處可以發泄,就把氣都撒在了那上頭。
循柔擡起眼眸,道:“你再不走,我踩的可就不是草了。”
“這就走。”白玄商轉身就走。
循柔咬住了紅脣,眸光幽深地盯着他的背影。
在前頭大步流星地走着的人忽然停住了腳步,白玄商轉過身,對上了循柔直勾勾的幽冷目光,他對她說道:“要不要去試裙子?”
循柔歪了一下頭,緞子似的秀髮順滑地掃過纖薄的肩背,露出頸間細膩雪白的肌膚,一雙烏黑的眼眸凝視着他,眼睫輕輕一眨,忽地破顏展笑,“要。”
這一笑當真是風情萬種,白玄商不由得心跳加速,不是對她有什麼想法,大約是在後怕,瞧見她那個眼神沒,要不是他問了這一句,下一秒她就得撲上來。
剛這般想完,身體忽然一沉,白玄商趕忙抱住了她,免得跟她一起摔地上。
循柔靠在他肩膀上,她還委屈上了,“好在你沒有拋妻棄子,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她覺得她現在做的還少了?
白玄商把她往上託了託,脫口而出道:“你就不能對我好點?”
話音剛落,空氣突然安靜。
循柔有些驚訝地看向他,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白玄商緊緊地抿起脣,面覆寒霜,難以置信自己會冒出這麼一句話,他是哪根筋搭錯了,纔會指望這隻毫無人性的女鬼對他好。
循柔瞅了他片刻,點了點頭,雙臂輕輕地環上他的脖子,“你想讓我怎麼對你好?”
這時,循柔忽然看向一旁,從他身上下來,眸光微閃,揚聲道:“出來。”
話音落下,不遠處出現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小男孩鬆開女人的手,朝這邊跑來,他抱住循柔的腿,睜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仰頭看她。
循柔摸了摸他的頭,看向對面的女人,“你們要走了?”
此時的女人已經恢復了溫柔的模樣,看向小男孩的目光滿含溫情,“小寶已經找到了,我再無所求了,今晚就帶他離開。”
當年孩子失蹤,她簡直要瘋了,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寶。
孩子不見了,整個家庭也毀了。
她婆婆因爲沒看好小寶,太過內疚自責,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喝藥了,她的丈夫也因心神恍惚在路上出了意外。
從那以後,她什麼都不幹了,生活的唯一目標就是找到小寶,一次次的失望讓她到了崩潰邊緣,在又一次失望過後,她從樓上跳了下去。
死後魂魄滯留人間,仍然在不斷地找尋,直到多年之後,那個黑袍人來到了那家酒店。
女人發現她找了多年的孩子被人關在了一個小瓶子裏,還被人當做了養料,在一點點消磨魂力。
她恨不得將對方挫骨揚灰,但對方有護身符,那個黑袍人又在附近,她不僅沒有救出小寶,自己反而受了重傷。
今天循柔帶着小男孩去酒店,她離開樓頂沒多久,女人就找過去了,看到小男孩,哭得泣不成聲。
她找了他太久了。
如今找到了孩子,她終於可以帶着他上路了。
“他叫什麼?”循柔微怔。
女人含笑道:“小寶。”
循柔垂眸,摸了摸小男孩的發頂。
小男孩抱着循柔的腿,又去拉住了白玄商的褲子,看看這個,瞅瞅那個,依依不捨地含着淚。
白玄商蹲下身去,看了看小男孩,伸手抱了他一下。
循柔則顯得冷酷許多,直到小男孩跟着女人離開,她也沒彎一下腰。
她瞥向白玄商,“當爹當上癮了?”
白玄商懶得理她,起身往回走。
循柔揪住他的袖子。
不知道是她那雙眼睛太會說話,還是白玄商太會察言觀色,不用她開口,頓時就懂了她的意思,但他寧願什麼都沒看懂。
白玄商重新抱起她,真誠地建議道:“其實你可以飄着走。”
循柔搖頭,“不要,太累了。”
“……”他就不累嗎?
白玄商抱着她回了家,進屋時,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按理說她身上泛着陰冷氣,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塊冰,站在大太陽底下都不會冒汗,可他這不是熱汗,而是冷汗,純粹是被疼出來的。
這次比以往要下手重,他撐着不吭聲,不代表一點事沒有。
循柔想着事,一時沒留意到他。
蘇貴戴的那個小玉瓶裏還有好幾縷綠光,想來也是些孤魂野鬼。
“到了。”白玄商出聲提醒。
循柔從他身上下來。
白玄商走到桌前,看到那個紙盒就心塞,不是說破財免災麼,他花了那麼多錢,招來了一頓打,上哪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