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抑非坐在靠窗的書桌前,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的景象,搭在書桌上的手漫不經心地轉着筆。
深夜獨坐在書桌前,雖然沒有明月相伴,但有幾分清涼的夜風也可聊以慰藉。
平和安靜的氛圍忽然被一聲嬌吟打破,骨節分明的手頓住停住動作,筆尖抵在攤開的書本上,落下一道黑色的筆痕。
這一聲似乎只是一個開始,莊抑非蹙了蹙眉,側頭看向牆壁。
一牆之隔完全阻擋不了隔壁的激情,妻子去世多年,如今娶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妻子,哪裏還管得上兒子。
限制級的畫面映入眼簾,循柔驚訝地捂了捂嘴,這個夢境可真是逼真。
曖昧的聲音一傳出來,屋裏就陷入一陣沉默尷尬的氛圍,男人連忙去關電腦,手忙腳亂之際,反而把聲音開得更大了。
循柔趁着這個時間,連忙溜出屋子,雖然都是她設定的,但她可沒有獻身精神。
放着那麼刺激的畫面,簡直是在挑戰男人那點薄弱的自制力,萬一老莊獸性大發,她怎麼擺脫得了,男人天生佔有力量優勢,而她現在又頂着這樣的身份,等他反應過來就晚了。
夢境越真實越能迷惑人,循柔只選了大概的人物,後面的都會自動填補完整,像老莊這麼個相當於npc的人物,居然也會有這種小癖好。
這比春宮圖要生動多了,循柔表示可以理解,但老莊那偏好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她都看見字幕上母子兩個字了,難道這樣會更刺激?
客廳裏一片漆黑,循柔回頭瞅了瞅,沒看到有人出來,她稍微鬆了口氣。
這個夢境是給莊抑非編造的,維持的時間長短跟他分不開,就像第一次,剛打了個照面,夢境就崩塌了,這次比上次維持的時間長,果然人都要有個適應過程。
要是真遇到什麼事情,她就把他揪過來,狠狠地扇醒他。
循柔摸黑去拿桌上的杯子,打算喝點水再找個房間去睡覺,如果明早醒來夢境還沒崩塌的話,她可以……
靈巧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敲打,循柔剛彎起脣,下一瞬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住,身體失去平衡,朝前倒了下去。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循柔聽到身下的人傳出一聲悶哼,她撐起身子,藉着微弱的光線低頭看去,然後她便跟面覆寒霜的莊抑非對視了。
循柔眨了下眼,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隨後默默地拉過一旁的毛毯蓋住了他的臉,沒事,就當做了一個夢。
簡直就是無妄之災,莊抑非冷着臉拉下蓋在他頭上的毛毯,“起開!”
循柔哦了一聲,擡起一條在黑夜裏依然白得耀眼的美腿,“原來是小莊啊,你不在屋裏睡覺,在這裏做什麼?”
莊抑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她突然停了下來,往下一落,膝蓋直直地杵到了他的胸口,把剛要坐起身的莊抑非瞬間壓了回去,險些岔了氣。
“你——”
“怎麼了,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把你爸叫過來?”循柔擔憂得不得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彷彿要急哭了。
胸口被她壓得悶痛,莊抑非擡手去推她,剛碰到她的胳膊,就聽到她呀了一聲,他不耐地道:“你起來!”
循柔點頭,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嗎?”
他不理會小媽的殷切關懷。
“我去叫你……”
他的視線移到她的臉上,打斷了她的話,“沒事。”
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循柔寬宏大量地挪開腿。
少了那些仇恨,雖然他也討厭這個多出來的小媽,但沒到怨恨的程度。
循柔的腳踩到地上,方纔那一摔,拖鞋都甩掉了。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雪白的腳,動了動腳趾,扭頭看向莊抑非,如果她禮貌地問一句,她的腳可不可以踩在他臉上,他會不會想掐死她?
她在考慮着這個問題的時候,忽然發現莊抑非正在看什麼東西。
循柔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於是就看到了自己那塊掉在地上的手機。上面的屏幕還亮着,正停留在搜索頁面上。
如果視力不差,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搜索欄裏輸入着一行字——如何做一個優秀的好媽媽。
循柔彎腰撿起手機,從領口顯露出一抹春光,她握着手機,纖長捲翹的睫毛眨動了一下,“我會努力的。”
莊抑非擡眼看她,神情冷淡。
……
烏黑的長髮披在雪白纖薄的脊背上,她閉着眼睛,勾起一縷頭髮在手指上慢慢纏繞。
又崩塌了,就這麼不能接受麼?
多個人疼他,他還不樂意。
循柔踢了一下被子,這個逆子!
當然了,教育孩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雖然有句老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也得分時候,像現在孩子大了,有了反抗能力,一棍子打下去,有可能先閃了自己的腰。
話是這樣說,但究其原因還是因爲武力值拖了後腿。
這邊不太順利,但總有讓循柔高興的事情。沒過多久,馮鴻濤給她帶了好消息,有人看中了她的畫,她就說會有人慧眼識珠,這不又來活幹了。
給馮鴻濤的那幅畫是塊敲門磚,其實就是想讓他幫她介紹點活幹,她花錢速度有點快,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只有多幹點活養活自己。
那次她說是生活所迫,半點不作假,如果有可以供她揮霍的家底,她纔不四處賣藝呢。
寫寫字作作畫是閒暇時的消遣,要是以此換取金錢,味兒就不對了,雖然聽着有點酸,但循柔的骨子裏還是有那麼點清高勁兒的,但是誰讓她現在沒有清高的資本呢。
如果價錢到位,她一口氣畫十張都不嫌累,沒辦法誰都得生活。循柔想得開,一點都不嫌金銀俗氣,多多益善才好。
循柔打着電話,“可以,多待幾天沒關係。”加錢就行。
馮鴻濤把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那行,具體的情況到時候再說。”
其實這事也是趕巧了,循柔把畫拿過去就沒再過問,意思表達清楚了就行了,說多了招人煩,而且她現在還有點錢,不是揭不開鍋了,上趕着不成買賣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馮鴻濤有心幫她一把,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有人注意到了。
愛好歸愛好,馮鴻濤的眼光確實不怎麼樣,要不然也不會買上一屋子贗品,但他認識的藏友裏卻是有懂行的人,無意中看到那幅畫,頗有驚豔之感。
馮鴻濤跟對方提了一下循柔,哪知過了幾天,對方給他打來了電話,竟是介紹到孫老那裏去了。
馮鴻濤問道:“那個孫老?”
對方說道:“還有哪個孫老?孫伯清的大名你都沒聽過?”
當然聽過,馮鴻濤不禁有些激動,那可是畫壇巨擘,搞收藏的那些老友湊在一起總愛談點藝術,孫老的大名那是如雷貫耳,是大師一級的人物。只是一直無緣得見,沒想到他這位朋友竟然能聯繫到孫老。
雖然對方也沒說清楚具體要做什麼,但機會難得,便是去見一見孫老也是值得的。
馮鴻濤那洪亮的嗓門透過手機清楚地傳了過來,“小柔啊,這次可多虧你了,我也能領略一下大師的風采!”
循柔不太懂馮鴻濤的激動,這要是個懂行的人這麼激動還可以理解,馮鴻濤明明就還是個門外漢,這股真摯的熱情從何而來呢?
想了好一會兒,循柔只能將其歸結爲文化的魅力,雖然不懂,但依然擋不住發自內心的熱愛。
在馮鴻濤地帶動下,循柔也打起了精神,領略大師風采的事情就交給馮鴻濤了,她只想知道大師夠不夠大方。
馮鴻濤抽出時間帶着循柔去了南山園,那是一個休閒山莊,景色優美,鳥語花香。
走下車來,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頓時神清氣爽,循柔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跟着馮鴻濤往裏走。
得知他們是得了孫老的邀請,工作人員領着他們去見人,只是孫老還沒見到,卻先見到了齊思雨。
齊思雨看到循柔時,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沒想到推薦來的人會是循柔,她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微笑,仍然顯得不太自然。
“孫老在裏面等你們。”
循柔也有些意外會在這裏看到齊思雨,看樣子她還跟孫老有點關係。
經過齊思雨身邊時,循柔忽然停了一下,“你認識我?”
“孟小姐忘了?前不久我們見過一次。”齊思雨道。
循柔說道:“我是說在那之前。”她的記性還沒那麼差。
齊思雨看向她,“聽抑非說起過當年的事情。”
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循柔頓時沒了談話的興致,她要不提莊抑非還好,非得提他一句,這話就假了,就他拽得那樣,還能跟人到處談當年的事?
剛這樣想着,就見齊思雨忽然露出了笑容,往前迎了幾步,滿含柔情地喊了聲,“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