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盯着隆起的墳墓,戒備地挪動身體,似乎在分辨聲音是不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嘭!”隨着一聲巨響,一白生生的手破開了墳墓。
“啞——”剛剛落腳的烏鴉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從墳墓裏伸出的手在四周摸索,像是在尋找借力的點,破開的口子越來越大,最後從裏面爬出了一個人。
烏髮如瀑,身段嫋娜,哪怕是從墳墓裏鑽出來,也讓人覺得她美得驚人,然而當她擡起頭時,露出的一張臉卻是讓人大失所望,這張臉不僅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美,甚至還有點醜。
她的眉毛很稀疏,極爲隨意的眉型,讓人瞧一眼就想皺起眉頭,眉毛下面的那雙眼睛,眼白太多,毫無神采,面部中間的鼻子沒有山根,看起來又扁又平,連嘴巴也是厚厚的。
整張臉愣是找不出任何出彩的地方,如果非要說一點優點,那就是她還年輕,總比又老又醜要好得多。
少女從墳墓裏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打量了幾眼周圍的環境,走到前面去瞧墓碑上的字。
抿着脣看了片刻,她索性在墓碑前盤腿坐了下來,眉頭微微皺起,思考起目前的情況。
她穿越了,穿進了一本書裏。不對,應該是三本書,因爲她腦海中浮現出的幾個信息告訴她這個世界有三個男主,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三本書融合成了一個世界,就是她此刻在所的世界。
然而她託着下巴想了好半天,腦袋裏仍然是一片空白,沒有關於這三本書的任何信息。
想不起這些不可怕,問題是她突然發現,她竟然也想不起關於自己的事情,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之前是什麼樣的人,又爲什麼出現在這裏,種種問題一股腦兒地涌了上來。
“啊——”
疼疼疼!
像是有無數根針齊齊地紮在她的腦袋上,少女痛苦地抱住腦袋,纖細的手指用力地抓着頭髮,身體蜷縮在地上,臉色瞬間慘白。
好在這種痛苦持續的時間不長,可即使只有幾息,也讓她狼狽至極,冷汗涔涔,她躺在地上喘息,過了好一會兒,疼痛在慢慢減輕,但卻沒有消失,只是轉爲一抽一抽地疼。
少女懊惱地捶了幾下腦袋,疼痛沒有加重但也沒有減輕,她坐起身子,摸着自己的腦袋想着,難道是用腦過度,一下子傷着了?
可她也沒亂想什麼,從哪兒來,到哪兒去,自己是誰,這樣的問題難道還算深奧嗎?
受了一場罪,也不是沒有收穫,起碼她記起自己叫循柔,而這個墳墓的主人也叫循柔,是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剛及笄就病故了。
看着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墳墓,循柔抿了抿脣,不知爲何心裏有點悶悶的,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墓碑,思緒恍惚了一瞬,一時間弄不清楚她究竟是穿越了還是死而復生。
循柔把這個問題先放了放,怕自己想得太多,腦子又要疼起來,那種疼痛嘗過一次就不想嘗第二次,像現在這種局部的輕微疼痛,她還是可以忍受的。
夜風輕輕地吹來,黑漆漆的四周響起幾聲難聽的烏鴉叫,循柔蹲下身,把袖子捲了卷,開始動手幹活。
收拾了半天,終於把墳墓收拾乾淨了,循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沿着一條路徑慢慢走着。
她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只能先走着,離開這個偏僻陰冷的地方。
或許她可以去鎮國公府看看,但是死而復生的話,他們會不會把她當妖怪?萬一再詢問她幾句,她一問三不知,豈不是更說不清了?
循柔嘆了口氣,肚子有點餓了。
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清晨的空氣清新,草木翠綠,令人心曠神怡。
循柔在一條小溪邊蹲了下來,先洗洗了雙手,又掬起一捧清水洗臉,目光落在清澈的水面上,她忽然愣住了,對着水面倒映出的醜醜的臉蛋,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她的眼神裏透出一絲驚恐,看來她不光腦袋出問題了,眼睛也有毛病了!
即使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也知道自己是漂亮的!可是,水裏映出的這張臉壓根就和漂亮不沾邊!
循柔蹲在水邊,認認真真地洗了洗眼睛,又洗了洗臉,還拍了拍腦袋,做完這一切,她才睜開眼睛朝水面看去。
還是那張其貌不揚的臉,因着她此刻的心情不太美麗,本就稀疏的眉頭皺在一起,厚厚的嘴巴也嘟了起來,越發放大了自己的缺點。
循柔不能接受,她寧願是自己的眼睛或者腦袋出了毛病,而不是她真的變醜了。
很快循柔遇到了一個小牧童,她朝他走了過去,彎下纖腰,露出了溫柔可親的笑容,“我好看嗎?”
小牧童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不光醜,她還嚇人,嚇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拽着牛就往回跑,邊跑邊喊着:“妖怪要喫人了!”
循柔冷下了臉,她要是妖怪,第一個就吃了他,沒眼光又不會說話的小屁孩最討厭了!
之後循柔碰到了不少人,她沒再上前問對方她長得好不好看,其他人的反應就正常多了,一個長得醜的姑娘而已,頂多流露出厭惡和嘲笑,倒是沒人喊她妖怪了。
循柔用一副耳墜跟一個大娘換了食物和衣裳,她穿上粗布衣裳,梳起頭髮,扮成男子的模樣。
對着銅鏡照了照,嗯,更醜了。
循柔只能安慰自己,她現在才十五歲,也就是個初中生,女大十八變,等她長大了,一定會變好看的,她堅信這一點。
收拾好心情,她搭着一輛牛車進了城,豪門府邸她連接近都接近不了,便是想去認親也沒有機會,好在事情的熱度還沒過去,循柔聽到了不少八卦。
“聽說鎮國公府的大小姐生得美若天仙,傾國傾城,是個罕見的美人。”
是麼,循柔摸了摸自己的臉蛋,覺得此人很有眼光。
“生得再好也香消玉殞了,這就是紅顏薄命啊。還是國公府的那位庶出小姐有福氣,長姐的親事落到她的頭上,簡直就是白撿了個大便宜,等到婚事一成立馬就是太子妃了。”
“是啊,連國安寺的主持都說那位小姐的命好,可見是命由天定。”
循柔聽了好一會兒,琢磨出幾件事來,一來是鎮國公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她,是個極美的姑娘,二來她原本是跟太子定過親的,但她死了,所以這門親事就落在了她的庶妹身上。
第二件事她不在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可是第一件事就值得思量了,那就是鎮國公府的大小姐到底是醜是美,她到底是誰?
循柔弄不清楚,她又不能衝到人家門口,指着自己的臉問問,她是不是這家的大小姐。
天無絕人之路。
循柔往街上一掃,注意到了一個年輕男子,她的目光忽然定住,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只是她什麼都沒抓住,就一閃而過了。
那個年輕男子帶着小廝進了一個書肆,循柔轉了轉眼睛,立馬起身走到書肆外面,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那個男子出來。
循柔找準時機,悶着頭就撞了過去,把對方的小廝給撞得踉蹌了幾步,手裏的書也掉到了地上。
“怎麼回事,走路不看道的?”
循柔不理會這個小廝,她眼疾手快地撿起那本書,揚起自己的臉蛋,把書遞到那個男子面前,
略帶歉意地道:“對不住。”
男子看了看她,沒有伸手去接。
循柔又把書他身前送了送,也把自己的臉蛋湊了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她靠近他的時候,腦袋裏的那種抽痛似乎輕了點。
沒等她再靠近,小廝上前一把奪過循柔手裏的書,把她推遠了一些,“離我們公子遠點!”
循柔瞅了瞅這位從始至終都沒開口說話的男人,清俊文雅,舉止得體,身上還帶着點書卷氣,周身的氣度是這個年紀少有的沉穩,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
他剛纔看了她一眼,不是她給他送書的時候,而是在她開口說話的那一刻。
“公子沒事吧?”
“無礙。”
循柔心想他能有什麼事,難道還能像那個小屁孩一樣被她的臉嚇到?那他也太不經嚇了,都這麼大人了,還沒見過世面麼。
兩個人一走,書肆的老闆說道:“這位可是鎮國公府的大公子,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這也就是不跟你計較,以後可注意着點吧。”
聞言,循柔有些驚訝,原來那人是她的哥哥!
難怪她腦子裏會閃過一些畫面,果然是認識的,但是方纔她把臉仰得那麼高,他特別平靜地看了她一眼,跟看陌生人沒兩樣,顯然沒認出她。
擰着眉頭思忖片刻,得出了一個結論,她不僅失去了記憶,這張臉也出了問題。
循柔垂了垂眼,腦袋疼得更厲害了。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撞了她一下,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循柔摸了摸袖子,放在裏面的錢袋不見了,對她這樣可憐又無助的弱女子都下得了手,簡直毫無人性。
擼了一下袖子,循柔擡腿追了上去,她要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