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之下,他沒有想那麼全面。
林諾又問道:“如果你不打算告訴她,是打算向她隱瞞一輩子嗎?”
周正沉默着,一時半會兒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麼複雜的問題。
“周先生,等你考慮好了這一切的問題之後,或者你和你的妻子商量之後,我們再決定要不要做親子鑑定吧。”
“可是……”
周正猶豫了半天,什麼有建設性的話都沒說出來。
他是真沒想好。
剛纔拉住林諾全都是衝動。
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親子鑑定結果真的如他所料自己要不要認林諾。
林諾見他實在是想不通透也說不出什麼建設性的話,追上江雁萱和陳慧茗走了。
陳慧茗深深的看了周正一眼。
三個人買完菜回家,陳慧茗單獨把周正約了出來,又問了一遍他和林諾的對話。
聽完周正的懷疑,陳慧茗陷入了沉默。
她盯着桌上的紅茶。
紅亮的茶湯,氤氳着淡淡的霧氣。
許久後,她說:“我知道了,今天就這樣吧。”
陳慧茗起身要離開,周正問道:“陳阿姨,你覺得我要告訴李敏,要做親子鑑定嗎?”
陳慧茗站在原地,死死的抿着脣。
過了許久,她反問:“你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子,自己未來的路要怎麼走,你自己不知道嗎?”
周正還是一副迷茫的模樣。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
他現在想不明白,就是一種期待,他暗暗的期待林諾真的是他的女兒。
或許他是想彌補初戀的遺憾吧。
可是李敏呢?
他現在的妻子呢?
如果告訴李敏,她會接受嗎?
周正有些害怕,下意識的又不願意告訴李敏。
他已經快四十了,人過中年,經不起折騰。
周正猶豫彷徨迷茫。
陳慧茗走了。
她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
以前這裏很空。
她買了房子搬進來之後,只當這是一個歇腳的地方,並沒有把它當一個家經營,所以她除了生活必需品什麼都沒買。
直到找到雁萱之後,她才逐漸開始打扮這個房子。
她六十了,老了。
真的老了。
就算她願意,也陪伴不了雁萱一生。
遲早有一天,她會比雁萱先走。
雁萱的病他們也看過很多醫生了,都說了需要慢慢調理。
調理着調理着,說不定過幾年就好了,也說不定要十幾年的時間,也有可能雁萱未來幾十年都會這麼過下去。
雁萱需要人照顧她。
周正已經算是傳統意義上的好男人了。
江國行也算是傳統意義的好丈夫了。
可是他們兩個都太讓她失望了。
周正連兩年都沒到就交了新女朋友,結婚了。
江國行連五年都沒到,就迫不及待的要生二胎。
難道她還要給雁萱再找到男人照顧她嗎?
林諾照顧雁萱照顧得很好。
她看得出來,林諾是真心把雁萱當媽媽。
如果林諾不是林大力的女兒就好了。
現在不是有一個契機了嗎?
陳慧茗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鵝毛大雪。
不管做不做親子鑑定,她不想知道真相,就當林諾是周正的女兒吧。
林諾是周正的女兒。
不是殘害雁萱的惡徒的女兒。
她的血是乾淨的。
對。
林諾是周正的女兒。
陳慧茗一遍又一遍的對自己說,就像是在說服自己。
窗外的大雪落下,將整座城市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第二天,陳慧茗打電話給江國行。
這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打電話給江國行。
江國行剛剛接起電話,吳慧芳吵鬧的聲音傳了過來,“又是陳慧茗,你這些年每個月從家裏拿錢給她,是爲了找你們的親生女兒,我什麼話都不能說。現在呢?現在人找回來了,你又天天和她見面,一門心思要和陳惠敏還有你們的女兒過日子。江國行,我看你心裏已經沒有這個家了!”
江國行捂住手機,走到了窗外,“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你別誤會,我打電話是想和你說一件事。”
江國行問:“什麼事?”
陳慧茗說道:“林諾是七個月早產,農曆四月十六出生,周正說,按時間算,那段時間,都是他和雁萱……所以,林諾很可能是他的孩子。”
“確定嗎?”
陳慧茗沒回答,卻反問:“你願意相信嗎?”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
江國行點了一支菸,“周正願意做親子鑑定嗎?”
“這個你問他吧。”
說完,陳慧茗掛斷了電話。
於家人而言,要做這個決定很難。
另一邊,林諾打開電腦查看嚴宇華的郵件回覆。
說好的,每三天和嚴宇華確認一下進度。
郵件沒回。
沒回的意思就是嚴宇華再三思考後拒絕了。
林諾嘆了一口氣。
也難怪對方冷靜下來後會拒絕。
畢竟對方有三個子女,嚴多喜已經去世三十多年了,七十多歲的嚴宇華如今是知名教授,子孫滿堂,不願意拿生命去爲舊事冒險也很正常。
更何況是一封來路不明的郵件。
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如果是她,她也不會隨便信任一個陌生人,一封奇怪的郵件。
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林諾開始思考別的方式,看能不能在水源處想辦法。
先看一下村子的自來水管道線路圖吧。
林諾將abb村的自來水管道建設圖調了出來。
這時,門鈴響了。
林諾蓋上電腦,出來。
陳慧茗拎着家裏親戚送的臘腸過來了,她看着林諾笑道:“兩種口味,辣味和甜味的。雁萱喫甜,你喫辣。我上次看你喫辣條,應該是喜歡辣口的。”
陳慧茗一向對林諾淡淡的,這會兒態度突然轉變讓林諾有些受寵若驚。
林諾接過,“陳阿姨,是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