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路上,秦朝沒有和他們說什麼,可當兩個孩子走進醫院裏的時候,他們都莫名的有了一種預感。
“秦朝,你爲什麼帶我們來醫院呀?”
“你是帶我們來看媽咪的嗎?”
小孩天真無邪的聲音響起。
秦朝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告知這兩個小孩,他們一直期盼着,要降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妹妹,已經不在了。
“爹地?”
他們看到秦妄言,就低喚出聲來。
秦妄言猶如雕像一般,站立在原地,對於孩子的聲音,恍若未聞。
護士走上來,要把兩個孩子帶進手術室內。
沈意寒回過頭,揚起腦袋來,打量着秦妄言。
“大魔王,你是哭了嗎?”
沈意寒的聲音,在空蕩冰冷的走廊上響起,秦般若也回過頭,看向自家爹地。
他的爹地不可能哭的,肯定是沈意寒看錯了。
沈意寒就伸出手,去觸碰男人的手指。
秦妄言漆黑的睫羽一顫,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
他輕輕推了沈意寒一下。
“進去吧,小金魚要拯救你們這兩個做哥哥的。”
秦妄言的聲音,乾澀低啞。
兩個孩子明顯感受到,秦妄言此刻的情緒,壓抑,低沉。
他們懵懵懂懂,跟着護士進入手術室內。
緊接着,又是漫長的等待。
在這期間,秦家的保鏢不斷前來,向秦妄言彙報車禍事故調查的情況。
“秦爺,肇事司機的屍體被警方發現了,對方涉嫌毒駕,我們剛查到,肇事司機是剛釋放不久的罪犯。”
秦妄言聽着下屬的回報,期間也看了事故現場的圖片和監控視頻。
“去查對方的上家,還有他駕駛的大貨車是怎麼來的。”
“是!屬下這就去辦!”
“叮”
手術室亮起的燈光熄滅了,手術室的自動門再次開啓。
護士將移動病牀推了出來,秦妄言擡起視線,看到沈音音躺在病牀上,他立即走了上去。
“音音?”
女人臉上覆蓋着氧氣面罩,她雙目緊閉,就這麼靜靜的沉睡着。
看到她的臉頰上,殘留着乾涸的淚跡,男人喉嚨滾動,彷彿有無數利刃洞穿他的身體。
秦妄言問邊上的護士,“音音,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病人的情況不太好。”
護士說道,“雖然她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危險期還沒過,我們會24小時關注她的身體情況。”
秦妄言就問,“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護士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這個我們也不太清楚,病人難產,再加上,胎死腹中。陳白朮醫生雖然保住了她的性命,可她身體、精神上,所遭到損傷,是不可逆轉的。”
“這是胎兒的死亡通知書,和檢驗報告,請您簽下字。”
死亡通知書和檢驗報告,被遞到秦妄言面前。
男人看到上面寫着胎兒的重量,身長,血型,等等詳細的資料。
秦妄言整個人,突然有些恍惚。
檢驗報告上,描述的這個未足月就死亡的孩子,是他的女兒!
如今,小金魚就變成了這幾行黑色的字,出現在他面前。
醫院還要他簽上自己的名字,以證明,身爲父親,他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不在了!
秦妄言沒有伸手去接,對方遞來的那幾張紙。
護士又道:“秦先生,請節哀。”
秦妄言呵笑出聲來,“節哀?”
這如何讓人節哀呢?
他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他自己也曾在地獄的邊緣走了一趟。
可他未足月的女兒,死在了沈音音腹中,連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秦朝走上來,爲秦妄言接過護士遞來的資料。
這時,摘下塑膠手套,換下手術服的沈辭,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
他開口道,“去看一眼小金魚吧,按照醫院的規矩,孩子的屍體會被送往冷藏室,等家屬聯繫殯儀館來取……”
秦妄言邁開步伐,從沈辭身旁走過。
小金魚被裝進了一個小盒子裏。
胎兒保持着側躺蜷縮的姿勢,彷彿還活在母親的羊水裏似的。
秦妄言望着自己的孩子,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
他耳邊,響起沈音音的話。
【小金魚她有着,和你一模一樣的眼睛,是碧螺春茶的顏色……】
然而此刻,這個孩子,連睜開眼睛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肯定有些,和秦妄言一樣顏色的眼睛,卻沒法用那雙眼睛,去看這個世界,和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秦妄言的呼吸,變得黏稠起來。
在服用火蠍子的這些年來,他已經很久沒感受到寒冷,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可現在,他突然感覺到,有森森寒意,鑽進了他的身體裏,將血管裏的血液,都給凍結了!
“秦朝,我好冷……”
這也是秦朝第一次,聽到秦妄言說他冷。
站在他身後的秦朝,大腦裏一片懵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室內的溫度宜人,怎麼會覺得冷呢?
可秦妄言就是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凝結了,無數冰棱在他的身體裏瘋狂滋長!
*
夜裏,加護病房內:
秦妄言打了一盆水,將毛巾浸溼後,就用溼毛巾,輕輕擦拭沈音音的臉。
他的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又有些笨拙的,拭去沈音音臉上的淚跡和污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