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二十八節 意外
    對朱敬倫來說,侯進突然來到廣州是一個意外,他雖然很想讓侯進來廣州幫他,但是侯進遲遲不來,他的計劃中原本已經沒有了侯進。

    但是侯進來了,所以他適時的修改了計劃,如果侯進不來,他打算親自做某些事情,既然侯進來了,他就打算讓侯進做一些事情,他知道有些事情侯進做起來比自己更合適。

    在朱敬倫的印象中,侯進是一個人渣,心狠手辣,但是內心脆弱,他記憶中侯進曾經生生的把一個英國兵的心挖了出來,那是在戰場上,他是在通過這種殘忍來證明自己不脆弱,事實卻反而暴露了他內心的卑微。

    這種人什麼事都敢做

    但他來到月香樓並沒有看到侯進,他也不知道侯進在什麼地方,也許在某個姑娘的閨房中逍遙快活。

    他不着急,他打算在去墨琴房中看看。

    墨琴的房間跟幾天前相比,又有了一些不同,作爲一個老姑娘,除了沒有丫頭伺候,她的房間顯得過於奢華了一些,可以看到梳妝檯上不止一個的首飾盒子,看到嶄新的古琴,以及換了一遍的紗帳鋪褥。

    朱敬倫現在已經知道,這些都是別人送的,卻不是巴夏禮送的,但一切都跟巴夏禮有關係,那些希望能巴結上巴夏禮的人希望巴夏禮能夠愛屋及烏,感受到他們的善意。不過月香樓裏的鴇母似乎不爲所動,竟然沒有給墨琴派姑娘來伺候,讓探聽這一切的方山都很奇怪。

    朱敬倫沒有在墨琴房中久留,他不是來會姑娘的,既然墨琴已經把他當成跟其他商人、甚至官員一樣試圖通過她巴結巴夏禮的人,他所幸裝到底,他送給墨琴一副別人送的古畫,然後隱晦的表達了一下希望墨琴能在巴夏禮面前說說自己的好話,然後就走了出來。

    之後他讓三跳子給他找了一個雅間,找姑娘來彈琴聽曲。他是一個人,方山被他打發走了,並且在進樓前就交代了,讓方山裝作不認識自己。老實說,他不是不信任方山,也不是怕方山跟洋人有關係。只是他要做的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不可能讓他隨便託付給一個剛剛認識的人。

    聽了片刻的琴曲,一個人走了進來,是侯進。他不意外,因爲他就是在這裏等侯進的。他知道侯進就在某個角落等着他,會自己找上來的。

    “公子,這人太無理了,非要闖進來”

    三跳子跟了進來,跟朱敬倫道歉。

    侯進直接對朱敬倫笑道:“果然是朱兄,方纔看到像你,來這一看果然是你啊。”

    朱敬倫也笑了:“是侯兄啊,多日不見風采依舊,不想在這裏見到了。”

    侯進這時候瞪了剛纔一直阻擋自己的三跳子:“看到沒有,還在這裏戳着幹什麼”

    三跳子裝作爲難的看向朱敬倫:“這,這,公子你看”

    朱敬倫道:“好了,你出去吧,這是我朋友,碰到了剛好說點事。”

    三跳子這才離開。

    接着朱敬倫又擺手示意彈琴的姑娘出去,順手給了二兩碎銀子。

    房間中只剩下侯進和自己後,朱敬倫纔開口說道:

    “侯哥,這裏的情況你都清楚了嗎”

    侯進道:“差不多了。你到底要我做什麼”

    朱敬倫一點都不隱瞞:“我要你幫我辦一個人。”

    侯進問道:“那個方先生”

    朱敬倫遙遙頭:“不是他,辦個洋人”

    “洋人”侯進一頓,馬上道:“巴鬼”

    巴夏禮在月香樓出入,這種事他自然知道,朱敬倫讓他在這裏待了三天,讓他盯一個人,卻又不打算辦那個人,又說是辦一個洋人,侯進馬上就反映過來,朱敬倫要對洋人動手。

    朱敬倫點點頭:“沒錯,就是巴鬼”

    侯進直接問道:“要活的,要死的”

    他說的痛快,對廣州城中有絕對影響力的一個大人物,好像伸手提一隻雞一樣。

    朱敬倫可沒那麼輕鬆,鄭重強調道:“要活的。你可別太大意。巴鬼身邊隨時都有衛兵,這附近少說也有五百士兵不斷活動。如果抓不到活的,弄死也沒關係,但是得讓人知道巴鬼活着。”

    侯進道:“你放心,肯定給你弄個活的。你就說什麼時候動手”

    朱敬倫道:“越快越好。”

    他等不了了,時間拖得越久,他就越感覺到不踏實,尤其是最近變故太多了,首先是被那墨琴察覺到自己對巴夏禮有興趣,還被一個

    算命先生察覺到自己在跟蹤巴夏禮,鬼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被多少有心人注意到了。

    倆人隨後又商議了一番計劃細節,足足談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把所有的細節都推敲的差不多了,這才分別。

    剛走出月香樓,朱敬倫突然看到一個人影,一個熟人,張家的管家張勇。

    本不想多事,裝作沒看見,偏偏那管家看到了自己,只能隨便拱了拱手。

    但那管家卻走了過來。

    “可巧了,竟碰到先生”

    張勇走到跟前拜見道。

    朱敬倫嘆道:“是巧了。”

    倆人都說巧,但說的意思卻不同。

    張勇道:“還說明日去給下生下帖子呢,不想今日竟碰到先生。”

    “下帖子”

    所謂下帖子,一般都是請人。

    果然張勇道:“我家老爺回來了,想做一局請先生一會。今日在下是來請少爺回去的。”

    張家的少爺張磐常年躲在青樓中,朱敬倫也曾聽說過,不想竟然就是這月香樓。至於張家的老爺張千山,那是在南雄駐軍,防備太平軍從江西過梅嶺的,竟然這個時候回廣州了。而且竟然要下帖請自己赴會,朱敬倫心中不由算計起來,這又是一個意外,那張千山此時回來就很奇怪,請自己更奇怪。

    朱敬倫有心試探,卻也不直接問,先從張家少爺問起:“你家少爺就在這樓中”

    張勇嘆道:“可不是嗎。我家少爺在這裏借鋪,老爺好容易回家,所以專門來喚。”

    所謂借鋪是文雅的話,其實就是長眠青樓,借鋪還有乾溼之分,借幹鋪是隻光過夜,不睡姑娘,溼鋪則是讓姑娘陪過夜。在姑娘房間中連續數月常住的,還稱爲“專迂臺”,這張家少爺顯然就屬於後者。

    朱敬倫順着話鋒嘆道:“是啊,你家老爺回來了,少爺自然該回家的。不過在下所知,張老爺不是在南雄領兵嗎,怎的現在回來了”

    張千山是清軍千總,由於廣州城被佔,柏貴曾以代理兩廣總督的名義下令,沒有調動兩廣軍隊,此時廣東的軍隊跟英法聯軍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既不打也不和。同時英法聯軍已經北上,法理上三國還在交戰狀態,雖然清軍不太懂得國際法,可是也該知道此時是一個微妙的時刻,作爲武官此時回廣州絕對不合適。

    張勇是一個老實人,疑惑的表情說道:“是啊,這也是怪了,老爺可從沒回過家。自從置了廣州這宅子,老爺就沒回來過。不想昨天竟然回來了。”

    朱敬倫心中暗自思忖,這個千總幾年都沒回來,顯然並沒有把廣州這裏當成家,此時回來還要宴請自己,絕對有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出了什麼。

    “對了先生,既然巧遇,小人也就不煩勞了。不知先生明日可有空,移步鄙府,讓我家老爺盡一盡地主之誼。”

    朱敬倫真的不想此時把張千山扯進來,這個武官此時回廣州,還要宴請自己,要麼是察覺到了什麼,要麼就是想要自己牽線,跟洋人或者廣州府牽上關係,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此時此刻朱敬倫都不想攙和。

    所以他婉拒道:“張老爺美意在下心領了。只是公事頗多,等過了這陣,再上門叨擾。”

    張千山是一個武官,據說手裏還有一些親信人馬,不是一個普通的武官,這樣的人遲早是能借上力的,朱敬倫給對方面子,但不是這幾天,得讓他辦完這些事後在說不遲。

    張勇倒也沒糾纏,只說了些閒話,倆人各自離開。

    朱敬倫沒想到,麻煩不會這麼輕易結束,第二日一早,門子就來傳話,說衙門口有一男一女求見朱敬倫,送來的帖子是張家的,以張千山的名義邀請朱敬倫今夜赴會。

    張千山的口氣十分和氣,但是朱敬倫此時真的不想惹麻煩,就讓門子回門外的男女,告訴他們自己最近都很忙碌,過些日子必然登門賠罪。

    可是門子回來說,門外的男女不見到朱敬倫死活也不肯走。

    門子肯來回這麼奔走,按照慣例也是吃了門包的。口氣中不僅流露出希望朱敬倫見一見的情緒,看來張家的門包相當大方。

    也罷,只能出門說一說了,反正他死活是不想這時候見張千山的。

    出了門,不由驚疑,男人自然是張勇,可是那女人一開口朱敬倫立刻就聽出來,他記得清楚,正是那張家少奶奶翠雲的聲音,當日在張家大小姐閨房外曾經說過話,朱敬倫的的記憶力今非昔比,入耳不忘,一下子就分辨了出來。

    頓時心中暗道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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