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五十一節 封港
    廣東花縣大怖鄉,這裏是洪秀全的家鄉,此時卻是欽差大臣黃宗漢的臨時駐錫地。wqu

    一家鄉紳的宅子裏,一個身穿着總督官府的大員,坐的堂堂正正,身前兩個來自東莞和新安的縣吏正口若懸河的向他回報着情況。

    “自行封港之法以來,絕其貿易接濟,凡嗎呫做港口貿易的商人,敢私買賣者,拿獲治罪。爲夷人服役所謂沙門者,及代爲駕火輪船划艇者,限十日回家,不準逗留。違者,緝獲治罪,並罪及本家親戚,三代不準應試。”

    “我東莞、新安兩縣,嗎呫、沙門、水手人等,傳觀告示頗懼,自香港逃回者,幾於十之七八。便是省城內外,商民也已遷徙一空,西關白晝無人跡。”

    所謂行封港之法,其實就是黃宗漢以欽差大臣、兩廣總督的名義,張貼告示嚇唬老百姓不讓與外國人做生意,要斷絕洋人的貿易和物資補給。

    效果當然是有的,老實聽話怕事的商人願意息事寧人,關閉生意逃到鄉下暫避禍亂。但是正經商人不跟洋人做生意了,那些走私的,反而“私往貿易者獲重利”。在香港給洋人打工的沙門、水手等人也確實有逃回來的,但是絕對不像縣吏彙報的那樣十之七八都逃回來了,在洋人高薪厚利之下,也只有少部分人選擇回家罷了。

    這些情況黃宗漢心裏都很清楚,官場上的事情流於表面,十分的事情只能當三分來聽。但他確信,自己的封港之法,用重罪,用禁止科舉的辦法,確實對一些一心希望通過科舉正途光耀門楣的家族有震懾作用。香港等地洋人的物資供應已經出現短缺情況,物價長了了近一倍。

    打發了兩個來自地方屬縣的縣吏之後,已經日近中午,派出去的細作也回來了。

    “大人,夷人把除永清、永興兩座城門外的所有城門都關了。城外洋兵巡邏盤查甚緊,進出城門者,稍有嫌疑者,即減辮驅趕。無故逗留者,輕則打罵,重則拘鎖”

    聽完探子彙報的廣州城情況,黃宗漢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林福祥他們得手了啊”

    黃宗漢心中思忖,但又有些憂慮起來,這次林福祥的舉動,讓他極不放心。

    他還是從柏貴哪裏才得知林福祥劫走了巴夏禮,他擔心林福祥並不是立功心切昏了頭,而是根本就是受柏貴授命的。柏貴在廣東爲官多年,歷任普寧、龍門、東莞等縣知縣,南雄直隸州知州,在廣東根深蒂固。林福祥本是廣東人,練兵已有近二十載,倆人熟識不奇怪,可要是這林福祥跟柏貴背地裏有勾結的話,那就真的不好辦了。

    黃宗漢爲什麼會有這種擔心,還不是因爲官場上那些貓膩,柏貴已經臭了,儘管這段時間隔三差五就給自己寫信,不乏一些肉麻的奉承,可黃宗漢看的清清楚楚,這次仗打完後,不管誰贏誰輸,只要廣東還是大清的天下,柏貴就完蛋了。

    對這樣一個同僚,黃宗漢不想與他有任何瓜葛,一直以來都只是虛應了事,他不想將來柏貴

    倒黴的時候牽扯到自己。

    可是現在似乎有些變數,如果林福祥一直就是柏貴的人,那麼自己就小看了這個巡撫,既然林福祥是他的人,那麼南海縣知縣華廷傑呢,番禺縣知縣李福泰呢黃宗漢可知道這兩個縣令出城練兵之前,可是跟柏貴密議過的。

    還有練兵的三個鄉紳又是什麼態度呢。

    這些人一直在鼓動他攻城,尤其是那三個鄉紳,本是朝廷命官,因故革職下野,這次聖上臨時啓用他們幫辦團練,被這幾人當作起復的稻草緊緊抓在手裏,不但跟自己聒噪,還越級上書皇上請命,再三稱頌“民心甚爲踊躍”。

    這些人根本就摸不清皇上的心思,難怪他們被革職呢。皇上此時不但顧慮洋人,對那些民心踊躍的百姓,同樣也是顧慮重重。已經明發上諭“只可先行懾以虛聲,再籌辦法”,可這些人就是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呢,還是另有隱情,還是他們是在替柏貴奔走

    黃宗漢作爲欽差大臣是很明白皇帝的心思的,對廣東百姓抗擊洋人的熱情,是既喜又憂,下明令“紳士團練,非經官司諭令不敢舉行,必俟新任總督到粵爲之主持”,派他這個欽差大臣早早趕過來,目的不是讓他辦團練,而是來主持的。

    皇上也怕辦團練辦成了民變。

    所以一直以來黃宗漢對城外的團練是即支持,又控制的,所謂支持,也只是給他們一個官方的名義,卻不調撥任何官銀,不像曾國藩的湘軍,各省總督都會用官銀給予協餉。廣東這些鄉紳和地方官,此時完全是靠着自己地方上的影響力,籌餉支應的。

    比如前太常寺少卿龍元僖自身就是順德望族,辦團練之初,他自己就拿出一萬兩,又從順德鄉紳手中募集到了十萬兩,短短几個月就拉起了一隻萬人的軍隊,這種號召力即讓人感其心可用,又讓人不得不防,不得不懼廣東地方勢力的根深蒂固。

    地方勢力本來就強,如果在有一個柏貴在背後支持,形成的力量讓黃宗漢頗爲不安,如果這些廣東地方手裏擰成一股繩,讓他這個欽差大臣和兩廣總督如何自處

    只是這次林福祥做的實在是太出彩了,讓他想壓制也不能夠,生擒英酋巴夏禮不說,看來他們的伏擊也大勝了,雖然還不知道是大勝還是小勝,但這份功勞卻無法磨滅,若是讓柏貴抓住了這份功勞,保不準柏貴能借此逃過一劫。

    說黃宗漢是海瑞那樣的清官倒不至於,但他自我認爲算得上是一個直臣,他在御史任上就不畏權貴,以彈劾雲貴總督桂良而爲人所知。後來也在廣東做過督糧道,當時就看不慣廣東官場上的沆瀣一氣。

    廣東是唯一的口岸,人事極其駁雜,又天高皇帝遠,早在林則徐禁菸之前,他就上疏把該省大臣和弊政批評了個遍。

    已經官至封疆大吏的黃宗漢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意氣用事,但是卻多了幾分城府,雖然怕廣東地方勢力勾連,卻不會正面衝突。

    他覺得,要防止廣東地方勢力以柏貴爲首形成一股排外的力量的話,那就不能讓柏貴沾到半分功勞,黃宗漢打算把這次的功勞全都算到林福祥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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