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八十一節 參戰
    安撫好柏貴,朱敬倫繼續訓練。

    終於連續三槍都沒有人犯錯,朱敬倫覺得這些人至少有一戰之力了。

    那些稻草人也打的千瘡百孔,但它們還要繼續遭受蹂躪。

    這一次朱敬倫沒有用子彈打,而是讓苦力們裝上了刺刀。

    “衝”

    朱敬倫發令,讓苦力們衝出去,隊形散亂,他不滿意。

    這些人受過英國人的隊形訓練,平常走走齊步完全沒有問題,但是在快速移動中就不夠整齊了。

    練習,一次一次的練習。

    最終他們能勉強的排成五條不太整齊的對線向稻草人衝過去,然後用刺刀狠狠的扎向稻草人的時候,侯進回來了。

    侯進是從城外回來的,告訴朱敬倫他要的壕溝挖好了。

    他是去城外監工的,華庭傑組織的青壯在修復炮臺的同時,答應幫朱敬倫挖五條壕溝。

    而朱敬倫則答應華庭傑,明天一定幫他守住炮臺。

    經過白天的戰鬥後,華庭傑對於能不能守住炮臺已經沒有多少信心,林福祥的精銳損失了一小半,已經沒什麼鬥志,這樣的精銳,林福祥也就只有這麼點,已經明確表示明天恐怕出不了力氣。

    華庭傑也不想強人所難,知道林福祥已經盡力,可是靠他自己手下那些縣勇,他完全沒有信心,林福祥的勇營已經經營了十幾年,而他手下的縣勇才只有幾個月而已,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華庭傑很清楚,讓他的鄉勇冒着洋人的火槍,像林福祥的精銳一樣用長矛衝鋒根本做不到。

    因此當朱敬倫找到他,表示願意帶人幫忙的時候,華庭傑不能不答應。

    朱敬倫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繼續帶着苦力進行了五輪訓練後,黑狗找人做好了夜宵,朱敬倫匆匆吃了一碗餛鈍,立刻趕往城外,讓黑狗繼續組織訓練等他的消息。

    朱敬倫跟侯進倆人趕往城外炮臺。

    華庭傑連夜組織勞力修復炮臺,圍牆是沒法修,一天的炮戰讓他看到圍牆幾乎沒什麼用,真正起作用的是炮臺的護壘,於是讓人加固護壘,用五層麻袋圍起來。另外還利用廢墟、沙袋佈置了許多避彈的工事,有的僅僅是用沙袋和磚石壘砌起來的深坑,足以容納兩三個人就足夠了。華庭傑並不知道這東西的專業術語叫做散兵坑。

    有這樣的工事,朱敬倫相信可以避免很多無謂的死傷,但他更關心的是華庭傑給他挖的壕溝。就在炮臺東面,面對江面,成半弧形,一共五道壕溝,每道之間距離只有三尺。

    後面是溝,前面是壘,就是用挖掘壕溝的泥沙堆成的土壘,一共五道,每一道比前一道高兩三尺。壕溝深四尺,寬三尺,人貓腰躲在裏面是沒有問題的。

    侯進一直緊跟朱敬倫。

    “挖這溝可不容易,都是沙地,往下一尺就滋滋滲水。”

    這裏是沙洲,四面都是河水,地下水當然很淺。

    朱敬倫踩了踩腳下,腳下是木板,踩上去發出滋滋的聲音,顯然木板地下已經滲水了,人站在上面都不是特別穩。

    侯進解釋道:“滲水滲的厲害,填乾土,石子都不好使。最後填了石灰夯實,又鋪上一層板子,才這樣。”

    朱敬倫已經滿意了,更高要求的壕溝,一晚上也挖不出來。

    “就這樣吧。你回去把苦力都喊過來。”

    天還很黑,格外的黑,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再過半個時辰,絕對就能看到天光了。

    苦力們喫飽喝足,又抽了一個煙泡,根本就沒有睡意,一個個都來了。如果能有煙抽,他們可以不睡覺。

    朱敬倫站在炮臺前,高聲告訴他們,說天一亮洋人就會打過來,讓大家按照剛纔訓練的隊形都躲進壕溝中,就把壕溝當成剛纔的沙袋,同樣是等自己的命令行事,喊瞄準就站起來瞄準洋人,讓他們把洋人想象成他們瞄準了一晚上的稻草人,喊開火他們就開槍,喊衝他們就衝上去用刺刀扎進洋人的身體。

    “記住了只要站起來,瞄準,放一槍,衝上去扎一下,什麼都不用想,做完了就有重賞。每人,五個煙泡”

    最後朱敬倫高聲喊道。

    剛纔還有人聽到要打洋人不免低估起來,突然聽說五個煙泡後,興趣就轉移了,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朱敬倫嘆息一聲,用這種手段引誘大煙鬼賣命

    ,他也是別無選擇。

    繼續喊着:“記住了,就三下,瞄準,放槍,扎人。都給念着,瞄準,放槍,扎人”

    盯着每個人,看到他們默唸起來,不斷的念,唸了許多遍後,朱敬倫才放心。

    又喊道:“都不要把夷人當人,就當成草人,記住他們是草人。念,他們是草人。”

    苦力們又反覆唸誦了很長時間,知道天色熹微,遠方天際出現一條白線,幾裏外拋錨的英軍艦隊也能看到影子的時候,朱敬倫才讓苦力們一個個鑽進了壕溝。

    印度兵也帶來了,他們依然在幫忙裝填子彈,沿着壕溝,給一個個苦力裝好子彈,做好一切準備,這些苦力小心的將槍拿好,提前走火可就要兩天沒煙抽,一會完成任務,可是有五個煙泡的獎賞的。

    一邊貓腰蹲在狹窄的壕溝裏,一邊小心的拿着步槍,一邊嘴裏還要念叨“瞄準,放槍,扎人”,“夷人不是人,夷人是草人”。

    印度兵昨夜沒有訓練,朱敬倫也不打算讓他們立刻跟過去的主子短兵相接,就安排他們在炮臺裏的工事中,讓他們自己戰鬥。

    黃宗漢一夜未眠,早早就登上了城頭,關注的還是炮臺。

    他看到了一道道壕溝,他不知道是什麼,誰都不知道是什麼。

    但是他知道今天炮臺上多了兩千人,但是心裏並不感到放心。

    此時他已經顧及不到那些人是不是柏貴的手下,昨夜柏貴親自跟他談過,給他建議讓南海縣的火槍營初戰。黃宗漢和華庭傑都知道,這個所謂的南海縣火槍營管帶是朱敬倫,背後站着的其實是柏貴。

    當然只是他們這麼以爲,朱敬倫可從沒這麼想過。

    但黃宗漢別無選擇,昨天炮臺的激戰,城裏的軍隊都知道了,他打算加強炮臺防禦,華庭傑到時願意多派自己手下的縣勇進入炮臺,可是其他人根本就不願意支援。不管是三鄉紳也好,李福泰也好,都藉口自己的防區兵力不足,沒有多餘的兵力支援炮臺。

    此時柏貴要幫忙,黃宗漢沒有道理不答應。甚至他還覺得挺意外,儘管此時守住炮臺,柏貴依然會分去功勞。可是時移勢易,此時已經不是當初柏貴求他收復廣州的時候了,此時防守廣州,黃宗漢纔是最大的責任人,失敗了他負最大的責任。或者說是該他黃宗漢求人幫忙守城的時候了。柏貴沒有落井下石他就已經很滿意了,竟然還幫忙,倒是讓他有些想不通。莫非柏貴有十足的信心守住炮臺

    無論多麼疑惑不解,黃宗漢都不可能拒絕,但心裏對柏貴手下那個朱敬倫如何防守炮臺就更感興趣了。

    天色越來越亮,已經可以看到英國輪船上冒起黑煙,他們的輪船動了,戰鬥即將打響。

    不知道是不是英軍的作戰計劃不容更改,或者是他們比較固執,他們繼續堅持了昨天的戰術,依然排除划艇強行登陸炮臺。

    當然之前依然是鋪天蓋地的炮擊,看的城牆上的人膽戰心驚,包括一些軍官,都覺得這時候的炮臺就是地獄,完全沒有活路,這也是他們不肯支援炮臺的原因所在。

    就連請戰過的張千山也覺得這仗沒法打。

    他昨天是請戰過,但是卻不是黃宗漢以爲的是柏貴授意的,也不是真心想打。他其實有他的小算盤,買通黃宗漢身邊的幕僚,幫他傳個話就行了,他是在向黃宗漢表達一個態度,那就是他願意幫黃大人打仗。

    他完全不懂文官之間的那套規則,根本就沒想到黃宗漢頑固的將他當成了柏貴黨,根本就沒有收到他表達的意思。張千山反而覺得自己做的不錯,他打聽到黃宗漢不肯給自己請功,也摸清了黃宗漢跟柏貴之間有矛盾,黃宗漢纔是兩廣總督,纔有權力給自己請功,那麼投靠黃宗漢就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他可沒想過,要是柏貴知道了,會對他有什麼觀感。

    張千山有野心,也敢拼命,只是行事作風太過於江湖,也帶有濃郁的武官風格,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實他根本不適合。

    不過張千山挺奇怪,那炮臺一看就是死敵,爲什麼朱敬倫卻偏偏要進去。聯想到朱敬倫以前的所作所爲,不管是智擒巴夏禮,還是冒死點火藥,都是玩命的風格,一時間他倒是對朱敬倫有了些佩服,但同時也罵他是個蠢貨,因爲他知道,戰場上這樣的人死的最快。

    英軍軍艦停止了炮擊,他們今天炮擊的時間更長,靠近炮臺更近,最近的兩艘主力艦,距離炮臺的距離還不到三百米,炮臺也被炸的更是悽慘,近乎一片廢墟,連炮臺的護壘都炸塌了好幾座,甚至有人看到好幾門大炮都被炸的飛了起來。

    張千山心中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升起,朱敬倫現在就在炮臺哪裏,他該不會給炸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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