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二百九十七節 控制廣東(2)
    尤其是番禺信任知縣周士俊,去年纔剛剛上任,但是官聲還是相當不錯的。

    此人是咸豐三年1853年甘肅籍進士,中進士之後調來了廣東長樂縣做縣令,長樂縣隸屬嘉應州,也就是後世的梅州,是一個客家人聚集的地方,長樂縣屬於山區,但出產茶葉,當地人跟往來客商常常因爲利益而發生械鬥。

    周士俊到任後,經明察暗訪,採取果斷措施,將帶頭鬧事的人全部逮捕法辦,依法懲治了禍首,平息了事態。應該說嘉應州這裏也是械鬥高發區,能制止住械鬥,這個周士俊不管能力如何,起碼是一個敢做事的,這一點比鶴山等地的縣令都強得多。

    英法聯軍撤走後,番禺縣令李福泰不久因功升官到了廣西,周士俊就接替做了番禺縣令。

    周士俊這種出身西北內陸地區的官員,往往有一種西北黃土地上的厚重,但同時也具有內陸地區人的保守性。

    周士俊中進士做官後,赴任前專門去向他的老師辭行,老師一見周士俊,要行跪禮,周士俊一把扶住,將老師扶坐到椅子上,自己則仍像學生時那樣垂手端立,懇請老師指點。

    老師說:“你現在做大官了,但要牢記兩句話,這就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周士俊恭敬地點頭稱是。

    這種官員,是真的在恪守孔孟之道,也許也斂財,也收一些銀子,但根子上有一種保守的正直。

    這種正直,讓周士俊在番禺也贏得了聲譽,最主要的就是因爲他敢跟洋人鬥。

    北京條約換約之後,洋人再次來到了廣州,中國文官骨子裏有種文弱心態,欺軟怕硬,洋人展現了他們的實力,官員就不敢招惹了,因此再次來到廣州的洋人,地位十分超然,有事情找官府,沒有不應的。

    洋人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價值,但是總有一部分奸猾的老百姓能發現,有人發現找洋人說話好使之後,遇到官司,就找洋人出頭幫自己給官府施壓,每每能打贏官司。理屈的一方只要向“洋吏”送禮,託他們走中國官員的“後門”,官司就能轉敗爲勝。這一方面是中國法律制度的悲哀,一方面則不斷的積壓民怨。

    周士俊到任番禺縣令後,也很快就遇到了這種事,他對此深惡痛絕,決心好好整治一番。任上碰上一宗爭田訴訟案,周士俊派人查清真相後,立馬將理屈的一方抓了起來。但是搶奪別人土地的豪強,買通了洋人,去給當時的總督柏貴遞了話。

    柏貴就派人來給周士俊遞話,希望他能放人。

    周士俊態度堅決的回覆:“此人犯法,證據確鑿,未及審判,何能釋放”

    柏貴解釋說,這人入了洋教,有洋人說情。

    周士俊不服:“縣令不是洋官,大清朝也不是外國,在大清的地界,我拿的是大清的俸祿,怎麼能聽洋人的指揮”

    最後柏貴也拿周士俊沒辦法,反而讓周士俊在廣州揚名,老百姓說他不畏洋人,是強項令。保守封閉的社會中,民族主義情緒嚴重,周士俊跟洋人對抗,是有廣大的羣主基礎的,所以若非萬不得已,朱經理在真的不想收拾他。

    但這種保守的官僚,往往也願意做舊政權的忠臣。

    朱敬倫鬧餉的時候,由於擔心出現當年華庭傑和李福泰出城組織鄉勇圍困廣州的事情,就扣住了番禺和南海兩個縣令,等自己控制了局面,就把這兩個縣令請出來,希望他們繼續做官,穩定地方。

    做官他們倒是願意做,可是之後一直跟朱敬倫做對,尤其是周士俊,當朱敬倫發出讓全省州縣遞解官銀入廣州府官庫的時候,他直接說錢都讓朱敬倫搶了,他沒有錢。wqu

    方山建議,嚴懲周士俊,給其他人做個樣子。

    朱敬倫深思了一番,這種有民望的縣令,如果殺了他,自己不會有好名聲,反而讓這種人成神了,老百姓會一代一代的傳誦。

    “由他去吧,必要的時候,我們也需要敵人”

    朱敬倫解釋道,這種不知變通的官員,就跟聶爾康一樣,有時候也有用,現在用聶爾康的血已經震懾住了大多數州縣,犯不着在殺一個文官了。

    “番禺縣就在廣州城中,他翻不了大浪

    ,只要他不試圖鼓動鄉勇,就不要動他。”

    廣州城現在已經替代新安縣成了朱敬倫新的大本營,駐紮着朱敬倫的重兵,他倒也不怕這些官員的小小違逆,真正要擔心的,是距離廣州較遠,但又有重要意義的州縣。

    惠潮嘉道道臺孫鳳翔很識相,有將軍行文,皇帝遺詔,他很聰明的跟穆克德訥一樣,將廣州發生的事情,判斷爲朝堂之爭,不但老實的將惠州、潮州和嘉應州三地的賦稅上交,也沒有阻擋朱敬倫往哪裏派兵。

    另外朱敬倫派兵也有正當的理由,他是打着防備華洋衝突的旗號去的,北京條約換約之後,潮州成了新增的通商口岸,一開始是美國人想入城,當地官府怕發生意外,將口岸劃到了汕頭,美國人進不了城,也沒有堅持,但是英國人不幹,他們比美國人換約晚,還是打了一仗後才完成換約的,後來卻要先至,一定堅持要去潮州設立領事館。

    潮州本就是山區州府,卻又有河流通向大海,是一個有山有海的地方,民風比較封閉,又是中國沿海地區闖大海的一股重要勢力,所以民風又相當悍勇,潮州羣衆反對英國領事進入潮州城。英領事在清政府官方保護下進入潮州城,結果潮州羣衆聚集了千幾百人,向英國人拋擲瓦礫,蜂擁鼓譟,反對英人入城。

    以此事爲理由,由廣州將軍簽發調兵的軍令,孫鳳祥也沒有理由拒絕,沒有理由拒絕也就不用拒絕,因爲他不用擔責任,最後無論是那一派爭鬥勝利,也沒有藉口以此找他麻煩,那麼他何必又要給自己惹麻煩呢。

    最後朱敬倫派去的那一千人,平安的進入了潮州府,作爲一個山多地少土地貧瘠民風彪悍的地區,朱敬倫沒太多必要派大軍駐紮,而像其他的高雷陽道,瓊崖道,廉欽道等地方,朱敬倫更是一個道只派五百兵,甚至瓊崖道都沒有派兵去,這時候海南島沒什麼戰略意義,即沒錢,又偏遠。

    但是廣州府是必須嚴密的控制在自己手裏,每一個縣都必須派兵。

    廣州府十四縣,南海、番禺兩縣治所在廣州城中自不用考慮,順德縣、東莞縣、從化縣、龍門縣、新寧縣、增城縣、香山縣、新會縣、三水縣、清遠縣、新安縣、花縣全部都要派兵,新會已經派去了一百多人,新安縣更是一直都是朱敬倫的大本營,剩下其他十個縣,每縣派兵一百,仿照新會例,讓軍官自行招募千人輔助,穩定地方,牢牢控制廣東最富庶的珠三角地區。

    一個月時間,這些事情纔算做完,基本完成了對廣東的控制。

    但是廣東地方遠遠談不上安定,更談不上被朱敬倫絕對掌控。

    十月底,突然鶴山再次發來警訊,土人團勇再次向客家人發動攻擊,客家首領張寶銘第一時間跑來朱敬倫這裏哭訴。

    對他的哭訴朱敬倫不能置之不理,現在他手下的軍隊,一半主力出自客家,讓客家人給自己效力的承諾就是幫他們奪回土地,保護他們。

    可是要派兵,壓力真的不小。

    朱敬倫之前向惠潮嘉道派兵一千,向高雷陽道和廉欽道各派了五百,在肇慶這個戰略要地也駐紮了一千士兵,廣州府縣每縣各一百,總計派出去了四千多兵力,雖然對於目前掌握的三萬大軍來說,只是十分之一,但是派出去的軍隊不管戰鬥力如何,都必須絕對信任,因此只能從新安軍和五坑軍這兩個主力軍調人。

    新招募的八旗軍不但不可靠,反而是隱患,還得重點防備,因此手頭兵力就有些捉襟見肘。將真正能打仗的五坑軍和新安軍兩個軍任何一個軍派出去,廣州城所剩能戰鬥的兵力就不足一萬,廣州兵力就太空虛了。

    可是手裏權衡利弊,朱敬倫還是決定要發兵,而且要發大兵。

    一次派出一萬人,派出侯進和方山,一文一武兩位要員,要用雷霆萬鈞之勢,徹底解決鶴山境內的械鬥,不然糾纏下去,引發新寧等地的大規模械鬥就更不好收拾了。

    之前朱敬倫已經多次聽到這幾個縣出現小規模械鬥的消息,沒有軍隊震懾,一旦有權力真空,已經佔據絕對優勢的土人團勇就難以遏制侵吞客家人田地的渴望,一旦任由這股勢頭滿眼,鶴山等縣會再次大亂。

    朱敬倫則坐鎮廣州,抓緊時間練兵。

    他必須搶在北京朝廷動盪技術之後,開始對廣東地方動手之前,掌握足夠自衛的兵力,爲此他不惜一直攪亂廣東的局面,讓廣東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想必北京就更摸不清楚情況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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