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四百三十二節 敕建絲廠
    錦綸堂行首金茂才回去就自縊這件事,連朱敬倫都驚動了。

    讓朱敬倫感到頭大不已,這老頭明顯不打算服輸,最多是口服心不服,任何時代能成爲行業領袖的人物,往往都有一種梟雄的氣質,對他們來說,有時候賺錢與否已經不重要了,輸贏纔是關鍵。

    在面對機器繅絲業的巨大壓力下,金茂才當初既然敢選擇用暴力去對抗,其實就是不願意認輸。跟朱敬倫見面之後,在皇帝面前,他服了軟話,可回頭就喝毒藥了,他這種態度真的給朱敬倫都惹來了一些麻煩。

    沒人敢罵皇帝,但是絲織行業的老頭子自殺這件事,必須有人來背,政府只能背這個黑鍋。而且一時間輿論轉向,不僅僅是一些原本支持機器繅絲的報紙開始同情失業的民衆,關鍵是金茂才的死,激怒了傳統勢力,他們也開始擠入一向不怎麼關注的現代報紙行業,大批在鄉村耕讀傳家的老夫子將機器繅絲業的發展視作是對小民生計的無情打擊。

    在持續的輿論熱炒中,金茂才的棺槨終於下葬,廣州府各地的絲行、絲商和絲戶,聚集了五萬人給他送行,官府嚴陣以待,生怕如此規模的民衆聚集會產生變亂,尤其是在這些老百姓爲金茂才的死憤怒的時候。

    政府顯然過高的估計了金茂才的威望,聲勢確實鬧的很大,但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各地的商人鼓動來的,甚至是花錢僱來撐門面的,這些人在送行隊伍中,各自打着不同的商鋪旗幟,給自家的商鋪露臉恐怕纔是最大的目的。

    但確實很有聲勢。

    終於金茂才葬禮一過,頭七還有報紙報道,二七已經很少,三七的時候,就只有金家自己人和一些錦綸堂的行東去參加祭奠了,報紙基本上不關心了。

    這時候政府連忙宣佈,將在未來三年呢,爲因機器繅絲而失業的家庭每年發放三兩賑濟銀子,工部同時規定,三年內建造的機器繅絲廠,必須優先僱傭原本的個體織戶,否則將課重稅。

    儘管愛罵政府的有些頑固派報紙,依然將政府的舉措成爲收買民心,但大多數報紙的報道都是正面的,政府此舉大體上大大給自己加分了。

    同時一次規模巨大的反對絲織行業機器化的浪潮熄滅了,但另一股浪潮不可壓制的升騰了起來。

    金家雖然沒有高調籌建,但是外界依然關注到了,金家在金老爺子七七一過,由掌櫃的出面,悄然從順德和南海挖了一些機器繅絲的女工,並且向廣州最大的繅絲機器製造作坊,已經改名爲陳聯泰機器廠訂購了一百套機器設備,託人在洋行訂購了十臺蒸汽機,已經開始籌備他們的繅絲廠了。

    金家很低調,他們過去是最大的傳統絲織行業的商人,是錦綸堂的行首,身上帶有濃厚的舊商人標籤,而他們轉行做機器繅絲了,這本身就具有象徵意義,象徵着舊行業向新行業的投降,或者說好聽點,是舊時代向新時代的轉變,意義不亞於推動鄉紳轉型。

    但金家大概也覺得他們的舉動是一種背叛,是對舊行業,對手工絲織行業,甚至是向過去他們的自己的一種背叛,儘管這是金茂才的遺囑和大勢所趨,但依然不想太高調,那樣是給他們自己難堪。

    可這麼有象徵意義的事件,朱敬倫怎麼可能放過,讓金家主動高調不容易,而且也太強人所難,因爲這對於金家太丟人,所以朱敬倫想出了一個既不讓金家難看,又能讓這件事廣爲人知的辦法。

    他高調的下了一封聖旨,派人敲鑼打鼓的送去了金家:敕建錦綸繅絲廠諭。

    金家本來就沒打算用錦綸堂的旗號,這家舊絲織行會的的招牌他們本來就不想打了,金茂才遺囑交代,金家後人永不得擔任錦綸堂行首,他們不打算違拗。

    但是現在皇帝下了一封聖旨給他們,這等於直接個金家的絲廠賜名了。

    金家焚香接旨,即矛盾,又高興。

    矛盾的是,金家辦廠,這本來就不是一件體面的事情,要不是金老爺子再三讓金廣利發誓,在他喝下毒酒之前,還讓金廣利跪在張騫神像前立誓,按照金廣利的穩重性子,他是不打算真的辦廠,而想結束生意,回家把田產分分,以後大家安生過日子的。

    高興的是,既然決定辦廠,又擔心遇到各種想繼昌隆繅絲廠那樣的麻煩,所以低調不僅僅是覺得丟人,還是害怕使然。

    現在有皇帝一封聖旨,讓金家敕建繅絲廠,這可是聖旨啊。按照管理,手裏有這麼一封聖旨,到時候他們家絲廠大門上就可以懸掛敕建二字,放在過去,就是當官的從這匾額面前過,都得下轎子走過去,這樣的絲廠誰敢鬧事

    唯一不好的是,朱敬倫的聖旨一下,頓時就掀起了熱議,不但那些一直支持機器繅絲的新派報紙大肆褒獎,說皇帝都關心機器繅絲,這是大勢所趨,奉勸那些堅持土絲及早看清大勢,早早也開機器繅絲廠。

    另外原本對金家開辦繅絲廠還持有懷疑態度,並不

    打算入股的一大批錦綸堂行東突然登門送錢,搞的金家都不知道怎麼好了,他們根本就用不了那麼多錢,可是很多富商來說一會話後,直接放下錢就走,說相信金家,反正銀子就在這裏,給多少股份,金家看着辦。

    舊絲織行業經營了幾百年,積累厚重無比,若論資本實力,恐怕只有過去經營茶葉的十三行商人能夠比肩,短短十天這些商人送來了100多萬兩銀子,根本不談要多少股份,生怕金家不收似的。

    金廣利真的是頭大了,那些同行說的好聽,但真的賬目不明的時候,沒人會善罷甘休,他都得小心伺候着。可問題是他本來就沒打算做一個多大的絲廠,金家自己的錢就夠用了,現在這些人送禮這麼多錢,讓他覺得根本就沒處可用。

    但把這些錢壓在自己手裏也不是個事,一旦金家的工廠開工了,你得按照這些資金給人家分紅纔行。

    不得已金廣利跟幾個開始就入股的行東商議,看如何使用這些錢,最終決定,留下三十萬的備用錢,剩下的都用來擴建新廠。

    原本只打算僱800個工人,目的是不能比陳啓沅的繅絲廠小,購買一百臺繅絲車,投入不到八萬兩,可現在手裏有一百多萬兩銀子,拿着燙手,只能加大投入。

    可他們就沒幹過機器繅絲業,雖然聘請了行內的熟手,但自己心裏沒底,這麼大額的銀子砸進去哪裏能放心。

    因此還決定辦一個絲綢廠,這也是他爹交代的,加上絲綢他們家更熟,即便機器絲綢不好,便宜點賣出去總能收回一個本錢。

    最後他們決定分別在南海和順德同時興辦兩座繅絲廠,每座工廠投入30萬兩銀子,同時在廣州西關買地建一座機器絲綢廠,投入二十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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