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六百六十三節 唐大買辦
    唐廷樞可以爲李鴻章做事,沒道理不願意爲大明做事,因爲他可是一個廣東人,廣東香山人。

    唐廷樞以買辦身份示人,但其實現在已經不是買辦了,在李鴻章拉攏他之後,他馬上就辭去了怡和洋行首席買辦的職務,趕赴天津爲李鴻章做事。

    顯然如果是爲錢的話,他犯不着離開洋行,席正甫家族自始至終就沒脫離過買辦行業,異常低調,那纔是真正以悶聲發大財爲目的的。

    唐廷樞離開怡和洋行,損失更大的其實是怡和洋行。

    1863年成爲洋行買辦後,唐廷樞除了爲怡和經理庫款、收購絲茶、開展航運以及在上海以外的通商口岸擴大洋行業務之外,還爲他的老闆投資當鋪,經營地產,運銷大米、食鹽,甚至涉足內地的礦產開採。

    如果沒有他的推廣,可以說怡和洋行的業績,會失色不少。

    但唐廷樞從來沒有隻爲怡和洋行做事,他還爲自己做事,和怡和前任買辦林欽合夥開設茶棧。應洋行收購茶葉的需要,他先後投資上海三家錢莊,週轉他的商業資金。爲了買辦業務和自營商業的兩種需要,他又在洋行之中,設立了自己的事務所。

    顯然這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爲怡和洋行做事謀生的小買辦,更準確點說,他更像是怡和洋行的合作伙伴,之所以要掛一個買辦的頭銜,恐怕更多的是考慮到跟滿清官府打交道更方便一些。

    幫洋人開拓生意,也藉助洋人的力量爲自己謀利,這是這個時代買辦階層普遍的做法,唐廷樞也不例外,不過他是其中的佼佼者罷了。

    能在李鴻章的召喚之下,馬上拋開一切去幫李鴻章做事,絕不是他跟李鴻章是親戚,只能說李鴻章身上有他想要的一些東西,這東西,不是錢,而是一些錢買不來的東西,比如權力,比如理念。

    唐廷樞顯然是有自己的理念的,他那套理念在大明無法實現,卻有可能通過李鴻章做一番事業。

    他的理念正是洋務派的觀念,師夷長技以自強有時候想象,洋務派官員其實真的很了不起,他們接受的教育和文化下,竟然能夠誕生出學習西方長技的想法,真的不容易。

    相比之下,唐廷樞的思想包袱要小很多,因爲他從沒有受到過正統的儒家教育,他從小在香港的馬禮遜教會學堂接受教育,能說一口流利英語,學習六年之後,進入香港殖民政府做翻譯,1858年,他26歲的時候,就已經在香港開辦了兩家當鋪,之後開辦棉花行經營棉花出口貿易,漸漸成爲i成爲外國洋行收買中國棉花的一個代理機構,並與怡和洋行發生業務關係,五年後就成了怡和洋行的買辦。

    這樣的人,接受的西方教育,但卻只是初級教育,沒接受過中國教育,卻是在中國的人情社會中摸爬滾打成長起來的,因此身上必然帶有中西結合的一種味道,思想上也必然受到中西雙重影響。

    在中國式微,洋人強大的情況下,難免就會想一個問題,中國比西洋差在了哪裏

    不管想沒想明白,但這種人肯定不會頑固的認爲西學不如中學,最保守的也會認爲各有所長。

    唐廷樞就是這樣的人,他既不排斥西方,也不蔑視東方,只想通過自己的實踐,看能不能做些改變,所以他去幫李鴻章了,他做的不錯,開平礦務局在他手裏,比盛宣懷手裏的輪船招商局不知道強了多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技術有技術,要市場有市場。

    但唐廷樞畢竟是一個廣東人,他不是不想爲家鄉做點事,可是大明沿用的是另一個路子,辦洋務並不需要他們這些買辦,大明對買辦的招募,之前一直限於洋務司,第一批外交人員主要都出自買辦階層,但唐廷樞也錯過了,因爲他在香港受教育的背景,不被大明官府信任,人家只要那些身家清白的買辦,比如蘇家的蘇傑生。

    所以唐廷樞從未想過有一天,他還能爲大明官府效力,相比滿清朝廷,大明官府顯然更具有開放精神,前幾年洋人一直都將大明稱作遠東文明化的標杆,這幾年這個稱號洋人送給了日本,他們認爲大明西化的不徹底,遠遠不如日本的態度開放。

    唐廷樞對日本沒興趣,但是跟滿清相比,他覺得大明更有前途,又是他的家鄉,儘管他身處的時代,很難讓他將大明當作唯一的祖國,因爲他成年之後,大明這個國家還沒誕生呢,而他從幼弱長到成年,可一直都有着大清臣民的身份認同,大明的建立,很難讓他一下子轉過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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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但他對大明並不排斥,不會像那些老牌官僚士大夫家族那樣扭捏,既然大明建立了,那大明就是他現在的母國,這一點無可爭議,但他也不會向年輕一代那樣,心裏只有大明,完全沒有滿清的概念,他同樣也認爲自己跟大清有關係。

    這也是這個改朝換代還沒徹底改過來的年代,大多數年紀橫跨兩個時代的人的心理。

    所以他可以幫李鴻章給大清做事,但大明有召喚他也是義無反顧。

    “唐先生,鐵路公司的人員清冊都在這裏,總負責人叫胡大堅,順德人,幫辦叫陳軌,新安人。”

    得到大明的召喚之後,唐廷樞很快就辭別了李鴻章,坐船南下,他不知道爲什麼大明突然邀請他擔任鐵路公司總理,但他很樂意接受這樣一項挑戰,鐵路他早就不陌生了,讀書的時候,洋人教師就教過他們,從小就知道這是一項了不起的新事物。

    現在在整個中國地區,從北方的草原,到西南的雲貴,洋人都爭着修鐵路,現在大清的大人們都已經驚醒過來,認爲洋人是要用鐵路來蠶食大清。大明建國之後,雖然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革新,但細水長流,竟然逐步興建了許多新式事務,國勢煥然一新,不但保住了路權,還能自己修鐵路,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爲什麼還要請自己,如果是在滿清,他還能裝作一個行家,可在大明,他絕對不會比那些專家懂的多。

    “那就把這兩位大人趕緊請來我處”

    唐廷樞極爲客氣的對一個年輕的書吏說道,這是戶部負責接待他的,如此低的品級,顯然他的到來,並不受人歡迎。

    “那這些賬冊呢”

    書吏倒是客氣,管誰呢,都是大人,都比他地位高。

    唐廷樞道:“就放我這裏吧,等我看過再議。”

    書吏放下賬冊就離開了。

    唐廷樞慢慢翻開起來,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震驚,鐵路的投資太大了。

    北方兩條鐵路,每公里造價均價兩萬兩,就這還是因爲災荒期間人力低廉的結果,否則可能達到三四萬兩,當着是寸土寸金啊。現在兩條北方鐵路已經通車,但是負債累累,欠下的債務高達六千多萬兩,合現在大明兩也有四千多萬兩。滿洲的東清鐵路倒是少了些,但也負債兩千萬大明兩。

    在加上廣江鐵路,總負責高達八千萬兩,還是跟黃金掛鉤的大明兩,折算成庫平銀那都過億了。

    負債這麼多,讓唐廷樞也有些不自信起來,他來之前可是信心滿滿,以爲可以借大明政府的力量,大展身手幹一番事業了,卻不想是這麼深的一灘水。

    心頭不由得壓上了沉沉的負擔,但轉念一想,鐵路畢竟是個好東西,如果不好的話,洋人也犯不着在大清的地頭上爭搶了,而且他問過所有認識的洋人朋友,他們都說在中國這個基本只有土路的地區,鐵路事業是一本萬利,晉商趕着都能賺大錢,沒道理鐵路賺不了錢。

    唐廷樞繼續翻看着賬本,發現也並不全對,目前盈利的鐵路,除了廣九鐵路,也就是廣江去年有幾十萬的利潤,東清鐵路賬面平衡,盈利只有幾萬兩,而青島到西安,秦皇島到山西的鐵路,分別虧損了一百萬和七十萬,青島鐵路虧的少一些,是因爲去年承攬了大批的軍姿運輸,左宗棠在陝甘鎮壓回亂,運兵、糧草都是相當穩定的生意。

    東清鐵路是有糧食不斷運出來,可山西有什麼,除了煤,沒別的,但那裏的煤炭,真的有那麼多嗎,唐廷樞心裏抱着問號。

    很快胡大堅和陳軌都來了。

    唐廷樞八面玲瓏,不管是洋人、還是商人,或者是滿清的官員,他都能應付自如,兩個心思比較簡單的技術人員,他還應付的來,一盞茶的功夫,就建立了比較融洽的關係,也從倆人口中得知了很多賬面上看不到的東西。

    沒想到在負債這麼高的情況下,鐵路公司還打算擴張新路,過去的主持人到底會不會經營啊

    唐廷樞不由這麼想道。

    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過去主持鐵路修建和運營的兵工廠快要把鐵路公司的根基挖斷了,過去鐵路公司的技術人員都是兵工廠培養出來的,現在兵工廠正在大規模召回這些人,沒了這些人,讓他唐廷樞拿什麼搞鐵路

    他越來越覺得這潭水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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