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下長安 >第66章 無名,污名
    夜色濃沉,燭光葳蕤。

    一道山水錦繡屏風,隔着內外,帷幔輕遮,滿室水霧氤氳,隱隱散着清幽雅香。如玉般的指尖輕輕撥弄着溫水,撩起水聲潺潺。

    水霧之中,美人無雙。

    含英咀華,不食人間煙火。

    顧盼流連,回眸便是驚心。

    “主子?”紫嫣上前。

    紅袖添香,薄紗輕覆。

    百里長安攏了攏身上的薄紗,坐在木輪車上,出了屏風,瞥一眼跪在地上的白衣面具男子,便被紫嵐抱到了軟榻上。

    斜倚軟榻,她如同魅惑人心的妖,眼波流轉的睨着他,輕輕的勾了勾指頭,“你過來!”

    微光中,美人如璞玉雕琢般,尋不着半點瑕疵。

    白衣男子緩步近前,畢恭畢敬的跪在軟榻前。

    她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指尖輕挑着他精緻的下顎,目中掠過幾不可見的狠戾,轉瞬消弭無蹤,“這雙眼睛……好看。”

    “謝長公主誇獎。”男子垂眸。

    百里長安撤了手,“叫什麼?”

    “無名。”

    無名?

    她卻是笑了,“人有趣,名也有趣,可願意伺候本公主身側?”

    “這是奴才的榮幸,謝長公主垂愛。”無名磕頭行禮。

    百里長安別開頭,“你這皮面做得極好,也不知是誰的手筆,你說我要是追究起來,會死多少人呢?一幫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真是……”

    “公主恕罪!”他跪在那裏,未有擡頭。

    百里長安斜倚着軟榻,“關都關不住你,是不是要打斷你的腿,你纔會安分守己?阿越,你不乖哦!”

    “祁越?”

    紫嫣駭然,還以爲,主子轉了性子,終是沒再盯着那人不放,可誰知道……

    在這方面,紫嵐的反應是最快的,二話不說便拽着紫嫣退出了房間。

    紫嫣心裏不痛快,奈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知道,主子永遠都不可能動他。

    祁越剛要伸手去撕皮面,卻被百里長安扣住了手腕。

    “別動!”她笑盈盈的望着他,眼底翻涌着瘮人的冷意,“這張臉瞧着順眼,讓本公主嚐嚐,別的男人是什麼滋味……也是極好的!”

    祁越擡眸看她,不語。

    “這是對阿越的懲罰。”她俯首吻上他的脣,“今夜,你是無名。”

    祁越眉心微凝,“公主?”

    “你的眉眼,你的習慣,你的聲音,甚至於你的身段、背影,都烙在我的心頭,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她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脣瓣,玩味般笑得嘲諷,“饒是阿越化成灰……我也認得!”

    祁越低哼了一聲,“多謝長公主擡愛。”

    “攔都攔不住你,這件事回去再算賬。”她衣衫半解,香肩如玉,精緻的鎖骨漾着誘人的弧度,一雙勾魂的眸子,輕飄飄的拂過他面上。

    指尖沿着他的脖頸,徐徐而下,抵在了心口上,又滑到了心口下,其後一路向南。

    驀地,祁越一聲悶哼,眉心狠狠擰起。

    “哎呀,抓到了!”

    室內的燭火,狠狠的搖曳了一下。

    光影斑駁,滿室靡靡。

    昏暗中,祁越低哼,脖頸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她的力道永遠都掐算得極準,可留痕而不出血。

    與她爲人處世一般,即便失控亦是保持在自己的理智範圍內,她要她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絕不能偏離分毫。

    人進了院子,卻沒有出去,這意味着什麼,是個人都清楚。

    明姬瞧了明霖一眼,“可見這長公主也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食色……性也,別說是金陵城的人,饒是滿天下的人,誰不知道早在先帝之時,她便豢養面首無數。”

    “饒是如此,也不可大意。”明霖眉心微凝,若有所思的瞧着高高的院牆,“你當知曉,內外都是公主府的人,咱們所聽到的未必是真,還得眼見爲實的好。”

    明姬掩脣笑得嬌媚,“怎麼,還要進去看看,才能甘心?阿霖莫不是看上了她?也難怪,雖然喜怒無常,臭名昭著,可這張臉、這身段,着實跟個妖孽似的,這天底下的男人但凡多看她兩眼,都得陷進去!”

    “你胡言亂語什麼?”明霖轉身就走。

    明姬緊隨其後,“我有說錯嗎?她若不是生在皇家,若不是尊貴的公主,這天底下的男人定然會爲她打破頭,不得她……誓不罷休。”

    奈何她身份尊貴,縱然傾城國色,誰敢覬覦?

    “阿霖,你當記住我們的身份,理該清楚自己要做什麼?”明姬音色沉沉的開口,“我只是在提醒你,莫要因美而誤事。百里長安是這世上最毒的存在,見血封喉,沾者必死!”

    明霖頓住腳步,面色黢冷的望着她,“有這功夫教訓我,還不如管好自己,免得到時候亂子出在枕邊,主子問責下來,你九條命都不夠!”

    “哼!”明姬低哼,拂袖而去。

    明霖深吸一口氣,目色沉冷的睨着牆頭,終是消失在暗夜之中。

    不怕你陰晴不定,不怕你貪婪好色,只怕你無堅不摧,毫無軟肋。

    只要你有所圖,必爲他人所圖。

    晨起,微光。

    院子裏,光亮萬丈。

    有稀稀落落的光亮,從窗口泄進來,斑斑駁駁的撒在了窗臺上,讓整個屋子都變得亮堂起來,桌案上燃盡的紅燭,寂靜而無聲。

    “醒了?”百里長安單手抵着太陽穴,目色惺忪,指尖輕點他的鼻尖,“這樣悶着,會不會把你的臉悶壞了?嗯?”

    晨起的嗓音嗡嗡的,撩得人心都是軟軟的。

    “公主想讓它壞,它便保不住。”他說的是實話。

    這個人,這條命,都是她的。

    “我……如何捨得?”她撫過他的胸膛,瞧着身上的那些疤痕,目色晦暗不明,“阿越變成了無名,無名是陌生男子。我原就所剩無幾的名聲裏,又得添一筆無名墨色,這筆賬……得從你身上討回來。懂?”

    祁越翻身。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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