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無星無月。
眼見着天都快亮了,馬隊才停下來。
密林深處。
“主子!”紫嫣剛要伸手,卻被祁越搶先一步。
祁越將百里長安抱下了馬,讓她坐在石頭上歇着。
紫嵐翻身,將冬生抱下來。
“去葫蘆谷?”冬生這會才明白,爲什麼他們之前一直問及,葫蘆谷的事情,看樣子是要去葫蘆谷。
只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什麼要去葫蘆谷?
難道說,爹孃都在葫蘆谷?
那麼長姐呢?
“不是讓你少問嗎?”紫嵐低斥。
冬生有點委屈,來的路上他可是半句都沒敢問,如今停下來了,他纔敢開口。
“心裏知道就成了。”瞧着他一臉委屈的模樣,紫嵐別開頭,幽幽的嘆口氣,“累了就去那邊坐會,困了就眯會,待會我會叫你!”
冬生點點頭,緩步行至邊上,老老實實的坐在盤結的樹根上,眯着眼休息。
這是他第一次騎馬,其實心裏還是很激動的,只是一想起爹孃生死未卜,心裏便很不是滋味,腦子裏都有些渾渾噩噩的。
探子已經先行去探路,百里長安坐在石頭上,翻看着手中的地形圖,從這裏到葫蘆谷的位置,應該還有兩日的路程。
如果,路上沒意外的話……
“主子!”探子着急忙慌的回來,“往前走有關卡。”
關卡?
紫嫣不解,“此處不是什麼要道,邊上是官道,咱們走的是小道,離葫蘆谷少說還有一兩日的路程,在這裏設關卡作甚?”
防着人進山?
“是防人逃離。”祁越開口。
百里長安也是這麼認爲的,“我總覺得,這幫狼子野心的東西,辦的是喪心病狂的惡事。阿越,你猜一猜,他們想幹什麼?”
“奴才,猜不到。”祁越蹲在她面前,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如玉般的指尖,輕輕撫平了他的蹙眉,“阿越不要皺眉,我會心疼。”
“長公主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祁越還是瞭解她的。
百里長安的心思,藏在最深處,她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做,在她眼裏,諸事皆有可能,萬事皆可成真。
先帝將她的棱角保護得很好,從未磨平過銳利,讓她既能保護自己,又能斬殺對手……
“先帝的寢殿內,收錄着一本邪書,聽說是從無妄之國傳來的,上面記載着一些邪術,我幼時偷偷看過,倒不覺得是邪術,而是障眼法加上一些令人髮指的毒功。”百里長安輕哼,“你能想象,上面記載了什麼嗎?”
這點,祁越是真的想象不到。
他曾爲世子,也算是博覽羣書,可所學皆是爲臣之道,其他的旁門左道,着實不曾涉獵,更不是她有機會,接觸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想不到?”她勾脣笑得邪冷,“阿越果然還是善良的,沒敢往人心險惡處想,如果你見過那些東西,想來不會再有仁慈可言。”
祁越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沉默不語。
關卡罷了,繞過去便是,只要不驚動他們,便不成問題。
只是,所需費時。
等着繞過關卡,費了小半天的時間。
既得知沿途有關卡,百里長安便讓探子先行,有異動隨時稟報,隨時繞路走,儘量避開村落和鎮子。
眼見着,是要到葫蘆谷附近了,馬隊終於停下來。
今夜,宿在暗香鎮。
鎮子上,有兩家客棧。
一家,位於鬧市。
一家,位置偏僻。
百里長安入住臨街客棧,與祁越儼然是夫妻模樣。“這是附近一帶最大的鎮子。”祁越將人抱進了房間,輕輕的擱在了牀榻上,“只是,爲何要這般明目張膽?”
百里長安坐在了牀邊,抖了抖衣襬,捋直了褶子,“人多才熱鬧,這裏能聽到很多,你想聽到的事情。”
“太冒險。”祁越倒了杯水。
她知道這是在冒險,可一路走來,哪步是例外?
何處不冒險?
“好玩啊!”她勾脣笑得魅惑,“如果時疫不是時疫,你說……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祁越若有所思的瞧着她,“長公主是想問,明師爺是什麼人吧?”
“你的答案呢?”她問。
他想了想,“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若不是,那就是權!瞧着明霖的樣子,還有說話的口吻,不像是兒女情長之人。”
不爲財,不爲色,自然也不是爲名。
那可能就是……
祁越忽然沉默,瞧她的眼神都變了。
“阿越用這樣的眼神看我,不怕我受不了……現在就吃了你?”她笑盈盈的望着他,不管身處何地,不管身處何境,她永遠是掌握主動權的那個人。
祁越微微別開視線。
下一刻,紫嫣快速進門。
“主子?”
祁越起身,退至一旁。
“主子?”紫嫣行禮,“聽到一些消息,說是前些時候,有不少商隊經過此處,每次都是來一大批人。有人認出來,有幾張熟面孔!”
聽得這話,百里長安轉頭望着祁越,“現在,明白了吧?”
祁越心頭一緊。
“葫蘆谷……怕是要成人間煉獄了。”她眯起危險的眸,幽幽輕嘆。
祁越試探着問,“如此,你還要去?”
“如果,能爲我所用呢?”她陰測測的笑着,“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局面?”
祁越眉心陡蹙,“如果不能爲你所用?或者被人捷足先登呢?”
“那葫蘆谷將不復存在。”百里長安很是直白的告訴他,“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寧可毀掉,絕不拱手相讓!”
如他,如天下。
同理!
祁越:“……”
好半晌,祁越回過神來,幽幽啓脣,“你其實早就猜到了,葫蘆谷裏有什麼東西,是嗎?”
羽睫微揚,百里長安眸色幽邃的注視着他,“阿越知道得太多了,可怎麼辦呢?要不要,滅你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