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嵐行禮,“是!”
衆人應聲動手,快速清理着亂石。
山洞被炸坍塌,外頭的石塊較大,越往內裏越是細碎,且伴隨着污血和一些碎肉,越往前越能清楚的發現,事情的真相是如此的鮮血淋漓。
“找到了……”軍士忽然啞然,不知道該如何言語,該怎麼形容眼前所見到的事實,隔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了幾個字,“殘、殘肢?”
百里長安起身往前,卻被祁越攔了一下。
“奴才過去便是,莫要污了公主的眼。”祁越行禮。
百里長安拂開他的手,邁着沉穩的步子往前走,“什麼沒見過,還怕這些?”
皇朝更替都經歷了,兵變弒兄都做了,哪兒還會在乎什麼髒穢?既然那幫宵小之輩要跟她玩,那她就得看看,他們有多大的能耐?!
殘肢斷片被慢慢的挪出了亂石堆,有些面目全非,有些運氣好,還能落得不全屍。
但很顯然,這便是真相了。
羅盛趴在樹後,扶着樹幹拼命的嘔,晨起喫的那些東西,這會早就吐了個乾淨,連昨天晚上的也沒放過,到了最後只剩下黃疸水,滿嘴的苦澀。
“怎麼會……”羅盛面色慘白。
凌昌是院判,雖然五內翻滾,但好歹也是見過各種血淋淋的傷口,倒也沒有像羅盛這般厲害,只是這心裏免不得有些難受,“雖然對卓全的惡行,深惡痛絕,也覺得他該死,可……”
可卓家的人,也不全是這樣。
卓夫人當年跟着夫君治理廣陵府,也算是個好人,只是年歲大了,便也不再管事,由着兒孫輩胡作非爲,才落得如此下場。
誰想到,竟會埋身荒野,死無全屍……
“就算是報應罷!”羅盛面色慘白。
凌昌扶着他坐下,“你在這裏歇着,我過去看看。”
“唉,別勉強。”羅盛叮囑。
凌昌點點頭,緩步朝前走去,硝石爆炸的位置,應該就是他們之前見着的,偌大的空間位置,門後的位置。
當時裏面似乎有很多人影,因着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所以當時他們都沒仔細看,如今細想着,裏面應該都是屍體。
“當時,應該都死了。”凌昌低聲說。
百里長安扭頭看他。
“臣等進去的時候,裏面很安靜,壓根就聽不到任何聲音,若然是活的,總歸要有呼吸聲吧?這麼多人圍攏在一起,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凌昌解釋,“可當時除了空氣中瀰漫的硝石味道,什麼都沒有。”
百里長安沉着臉,“都死了?”
“應該都死了。”凌昌道,“因爲當時,咱們都來不及反應,便瞧見火把上的火,已經燃燒到了引線,以至於那光亮直衝硝石堆而去。”
大家轉身就跑,哪兒還顧得上其他?饒是這樣拼命的跑,亦是差點沒跑出來,險些被活埋。
“該死的東西!”百里長安低斥。
凌昌行禮,“臣等該死,竟是鬧出了這麼大的失誤,以至於釀成今日這樣的局面,請長公主治罪!”
紫嫣揮手,畢恭畢敬的將凌昌攙起,“凌院判,快快請起!”
“這幫腌臢東西,爲什麼要殺光卓家的人?”百里長安尋思着,“難道說,卓家的人捏着什麼祕密?以至於,非死不可!”
祁越瞧着眼前的場景,看着被擡出來的屍體,有些被亂石砸得不成人形,早已看不清楚誰是誰?
“又或者,是要幫着某人逃離?”祁越低聲開口。
百里長安想了想,這也是有些道理的。
“按人頭計算。”她轉頭望着紫嵐,“一個都不能少。”
紫嵐行禮,“是!”
沈唯卿招呼了一聲,在邊上闢出了一塊空地,鋪上粗布,以盛屍。
漸漸的,粗布被鮮血浸溼。
按照百里長安所說的,一個都不能少,以頭顱爲計算。
“少了一個。”紫嵐仔細的數了數,反覆的來回了數遍,還是少了一個,“主子,少了一個!”
但,不知道少了誰。
“如此看來,此事只能交給仵作。”沈唯卿滿頭是汗,喘着氣回來,卻又不敢靠得太近,畢竟他這一身的血腥味,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色,“長安,你先回車上去,這裏交給我便是。”
百里長安掃一眼粗布上的屍體,眉眼間凝着化不開的狠戾,“少一個……”
“算來算去,的確少了一個,至於是誰,可能真的要請仵作來驗一驗,才能清楚少的是誰。”紫嵐解釋,“不過,以奴婢愚見,少的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
費了這麼大的勁兒,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總不可能少個無關緊要之人,興許是……當家的,或者即將當家的?
卓全已死,明霖被扣下,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唯一可能的,是卓全那個妾身的長子,那孩子因着生母早逝,一直養在卓老夫人膝下,卓家出事之後一併被押解隨行。
“卓家的長子吧?”紫嵐兀自揣摩。
百里長安不吭聲,沒有確切的證據,斷不可輕易下定論。
“查!”紫嫣道。
紫嵐點點頭,着人去找仵作,得儘快處理這些東西。
好在,不一定要回府城,可先在附近的縣衙裏找仵作過來,暫解決這些事情。
百里長安環顧四周,也不急着走,倒是行至羅盛身邊,“我想聽聽羅大學士的見解。”
“其實吧……”羅盛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瞧一眼周遭衆人。
百里長安瞧了紫嫣一眼,紫嫣會意,當即讓衆人退下。
祁越隨之退下,與紫嫣一道,不遠不近的站着,以確保百里長安的安全。
“可以說了。”百里長安開口。
羅盛扶着樹幹起身,緩步朝前走了兩步,近至百里長安跟前,“若然是爲救人,沒必要滅口,悄摸着把人帶走就算了,可這興師動衆的,倒不像是在救人。”
“那像什麼?”百里長安問。
羅盛想了想,只吐出兩個字,“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