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下長安 >第136章 最後的寧靜
    “大人?”見着沈唯卿不說話,楚英心裏也沒底。

    沈唯卿回過神來,“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還是得讓長安自己來決定。”

    “是!”楚英不敢多說什麼。

    定王之事若不處置妥當,來日百里長安又得落一個弒兄的罪名。

    沈唯卿去而復返,紫嵐不解。

    方纔,她是瞧見了沈唯卿與祁越,二人的擦肩而過。至於他們說了什麼,不在紫嵐的好奇範圍之內。

    “沈大人?”紫嵐不解,“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沈唯卿指了指內裏,“沒人吧?”

    “只有主子和紫嫣。”紫嵐解釋,“要不,奴婢給您通傳一聲?”

    沈唯卿點點頭,“好!”

    紫嵐快速進了帳子,不多時便出來了,“進去吧!”

    聞言,沈唯卿睨了祁越一眼,大步流星的進了帳子。

    “這麼着急忙慌的,是金陵城出事了?”百里長安豈會不知,是以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繼續翻着手上的摺子。

    後半夜,這些摺子都得連夜送回去,必須第一時間送到御書房,所以她忙得很,哪兒有功夫多說廢話。

    “是!”沈唯卿上前。

    紫嫣行禮,款步退出了帳子。

    見着紫嫣出來,祁越眉眼微垂,漠然立在一旁,神情微冷。

    “赫連承回來了。”百里長安聽得紫嵐來報,說是沈唯卿着急忙慌的來找,她便心裏盤算了一番,多多少少有了幾分猜測。

    沈唯卿點頭,捋起了袖子,替代了紫嫣方纔做的事情,站在她身邊替她研墨,“不只是赫連承回來了,這小子命大不說,還把定王也給抓了回來。”

    筆尖的黑墨,陡然落在了紙上。

    一圈圈的墨暈,在紙上逐漸化開。

    百里長安幽然嘆了口氣,徐徐將手中的筆桿子擱下,轉頭望着他,“到底是我失算了,原以爲派出人去,意外什麼的,能免了我這一點罵名,可誰曾想……天不從人願,我到底還得擔起這罪過。”

    說到這兒,她攤開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的瞧着。

    “你看我這雙手,沾了多少人的血,有至親骨肉,也有無辜的人。”她扯了扯脣角,豔絕的面上,漾開無奈的蒼白,“可我不能回頭,必須得往前走,哪怕滿地白骨,我也得踩着往上爬。”

    沈唯卿喉間滾動,放下手中的墨條,“長安?”

    “赫連家給我出了一道難題。”百里長安負手而立,“赫連承……這是回敬了我一軍。”

    沈唯卿點頭,“我就知道這小子城府極深,當初就不該……”

    “他能從定王手裏逃脫,其後又反客爲主抓了定王,自不是簡單的角色,其實這樣也好,我探過他的底,也該輪到他來試試我了。”百里長安緩步行至案旁,兀自倒了杯水,“很公平!”

    沈唯卿上前,“可是,他畢竟是赫連家的人。”

    “赫連應畏懼其妻,赫連夫人骨子裏是厭惡赫連承的,畢竟自己有兒子有女兒,怎麼能容忍丈夫厚待一個孽子。”百里長安輕哼,“別看這小子一副好欺負的軟弱模樣,實則……懂得隱忍的人,纔是最可怕的!”

    她就不信,赫連承會甘於爲奴。

    庶子永遠是庶子,若不脫離赫連家,他永遠都沒有機會擡頭挺胸。

    “那……”沈唯卿頓了頓,“該怎麼做?”

    百里長安雙手環胸,絕豔的面上,漾開狐媚的笑靨,葳蕤燭光下,像極了成精的狐狸,那樣的勾魂攝魄,“這一招,我接了!”沈唯卿蹙眉。

    “這小子既然想玩,那我就陪他好好玩。”如玉般的指尖,輕輕卷着垂落的青絲,指尖上一寸黑一寸白,尤爲鮮明,“免得露了鋒芒,哭都找不到肩膀依靠。”

    沈唯卿瞧着她,“還是要小心。”

    “好了,你先回去吧!”百里長安拂袖轉身,“待回了金陵城,我便好好的會會他。少不諳事,總得有人教!”

    沈唯卿幽然嘆口氣,“好!”

    瞧着他一步三回頭的樣子,百里長安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還想賴着不走?改明回了金陵城,還是先解決你的事兒吧!”

    沈唯卿:“……”

    見着沈唯卿出來,紫嫣旋即轉身回了帳子。

    “主子?”紫嫣行禮。

    百里長安沒有吭聲,面色沉冷如冰。

    赫連承,你可真是好樣的,還把定王給她帶回來了……

    “沒讓二皇兄死在外頭,真是可惜了。”

    好半晌,她才低低的吐出這麼一句。

    “定王?”紫嫣了悟。

    百里長安不再說什麼,照樣若無其事的批着摺子,天亮之前讓人快馬加鞭的,將批好的摺子送回金陵城去。

    一直到天亮,祁越才見到了百里長安。

    她一夜未眠,眼下略顯烏青。

    洗漱完畢,喫過早飯,隊伍便重新啓程。

    一如之前那般,百里長安上了車便窩在祁越的懷裏,睡得昏昏沉沉的,可見昨天夜裏她心事重,每次都是這樣的,心事重就必須在他身邊才能閉上眼睛。

    她那樣多疑的性子,對誰都放不下戒心,唯獨對他……交付脊背。

    可她明知道,他們之間啊,隔着血海深仇!

    祁越瞧着懷裏的人,長長的睫毛垂落着,隨着他的呼吸而輕輕的抖動,素白的面上沒有半分血色,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緣故?

    側顏如玉,美人如花。

    擱在她腰間的胳膊,微微收攏,將她整個人以弧形的姿態,緊貼在自己的懷裏,他的下顎抵在她的肩頭,鼻尖慢慢都是她脖頸間的淡雅香氣,若即若離。

    閉上眼,想起那年的桃花紛飛,那個穿着紅色小裙子的人兒,興匆匆的從拱橋那邊跑過來,邊跑邊喊着:阿越哥哥……

    那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懷裏的人,徐徐揚起了脣角,翻個身便將雙臂探入他的腋下,習以爲常的與他緊擁,以這樣的姿勢,宣告主權。

    祁越抱緊了她,兩個人像兩條即將渴死的魚,彷彿視彼此爲救贖,可偏偏又隔着深溝大壑,連那一層窗戶紙都沒敢撕破……

    等回到金陵城,就不會再有這樣安靜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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