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這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紫嵐和紫嫣各自搖頭。
“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何止啊,這算是死仇。”
百里長安的目光卻沒有落在此處,而是涼涼的望着站在街角的某人,“赫連承。”
三個字,讓紫嵐和紫嫣齊刷刷擡眸望去。
果真,街角的位置,站着一動不動的赫連承,而這廝不知是否有所感應,正好擡眸望上來,目光所至,正好是窗口位置。
百里長安凝眉,低眉喝口酒的功夫,再擡頭,已經沒了赫連承的身影。
“人呢?”紫嫣一怔。
紫嵐想了想,“主子,要找嗎?”
“多半是要來了。”百里長安淡淡的開口,放下手中杯盞沒多一會,赫連承便來了。
果然。
見狀,紫嵐和紫嫣便也不再看熱鬧,紛紛起身立在一旁,冷眼瞧着進得雅間行禮的赫連承,各自揣測着,他到底想做什麼?
“長公主!”赫連承行禮。
百里長安瞧了一眼他的神色,“紫嵐,你出去!”
“是!”紫嵐行禮,退至門外守着。
紫嫣在雅間內伺候着,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輕易的讓人靠近主子,或者讓主子落單,這是公主府的規矩。
何況他們對赫連承,壓根不瞭解……
“沒想到在這裏,也能逢着長公主。”赫連承瞧了一眼紫嫣。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瞧得出來,百里長安在防着他。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外頭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她死,她若是連這點戒心都沒有,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
“是巧合還是意料之中,你心裏有數。”百里長安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赫連承先是一愣,俄而自嘲般笑笑,“在長公主面前,着實是班門弄斧了。”
“知道就好!”百里長安幽然吐出一口氣,“紫嫣,奉茶。”
“是!”
紫嫣畢恭畢敬的奉茶,畢恭畢敬的退到一旁。
“臣還以爲,長公主送了定王之後,會即刻回宮,畢竟這些日子朝務繁忙,月氏那邊蠢蠢欲動,連帶着樓蘭都有所入侵的跡象。番邦不穩,邊關不穩,實乃大禍!”赫連承端起杯盞,淺嘗一口便輕輕擱下。
俊眉微蹙,似乎不甚滿意。
“邊關動亂,不還有你們這些文臣武將嗎?尤其是國公府。”百里長安捻了一枚棗子,擱在掌心裏把玩着,腦子裏卻在想着,她的阿越這會是否好些?
他這廂身子未愈,她還那般折騰他,如今想想還真是有點理虧……
見着百里長安沒吭聲,好似心不在焉的模樣,赫連承的眉心微微擰起,“長公主身子不適?”
“赫連承。”百里長安不動聲色的回過神來,“想清楚了嗎?”
突然間的話題轉變,讓赫連承心神一震,但轉念一想,什麼事能瞞得過百里長安的眼睛,若她沒點本事,如何能穩坐攝政之位?
“長公主目光如炬,臣自愧不如。”赫連承起身揖禮,“只是臣有個要求。”
這樣的人,你摸不準,喫不透。
你只能兀自揣摩,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讓人從最初的小心翼翼,到最後的心生征服,何況還是這樣的人間尤物。
“說。”百里長安其實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心未必慈,手軟是真的。
“父親畢竟是父親,年歲上來了,總歸希望他能安享晚年。”赫連承幽幽的輕嘆,“這些年雖然不好過,但也沒虧待我。”
這話說得,百里長安別開頭笑了一下,“你說出來的話,自己相信嗎?”
“說着說着,自己也就信了。”赫連承回答。
百里長安給他倒了一杯酒,“可能需要點,酒後吐真言什麼的,你說呢?”
如玉般的指尖,輕輕落在赫連承的手背上,勾魂攝魄的眸子,帶着微醺的朦朧,“二公子在戰場上驍勇善戰,不知道這酒量如何?”
赫連承面上一緊,下意識的喉間滾動,很低眉瞧着落在手背上的柔荑,蔥白的指尖帶着微涼之感,在他的肌膚上徐徐遊走。
聽說,公主府的後院,面首無數。
聽說,先帝在世時,賜公主面首。
聽說,公主生性好淫,府中夜夜笙歌。
聽說……
“不會喝酒?”百里長安突然笑出聲來,拂袖間捻起杯盞,一飲而盡。
杯酒入喉,杯盞落案,她扶着桌案徐徐站起身來,紅衣妖嬈,嫵媚無雙,彎腰湊近了赫連承的耳畔,低低的吐出兩個字,“無趣!”
語罷,紅袖拂風,轉身離開。
赫連承坐在那裏,直到人都走遠了,還沒回過神來。
須臾,戴揚低喚。
“公子?”
赫連承瞧了瞧自己的手背,徐徐轉頭望着窗外。
一襲紅衣的女子,緩緩登上馬車。
馬車,揚長而去。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頭,那樣的薄情,彷彿方纔的勾魂攝魄,不過是春夢一場。
夢醒了,諸事皆消散。
“好得很。”赫連承伸手捏起銀壺,仰頭將銀壺裏的酒一飲而盡。
酒入喉,灼燙着魂靈。
“好酒。”赫連承低聲說。
戴揚蹙眉,“什麼酒?”
“不管是什麼酒,只要能入口就算是自己的。”赫連承起身,緩步朝着外頭走去,“走吧,回去收拾爛攤子。”
戴揚趴在窗口看了看,街頭早已沒了動靜,趙世歡也被擡了回去,這爛攤子恐怕不好收拾,鬧騰得緊了,夫人若是顛倒黑白,公子又得喫虧……
但,還是得回去。
百里長安剛下馬車,便止不住打了個噴嚏。
“主子?”紫嫣一怔,“紫嵐,請大夫。”
百里長安擺擺手,“無恙,只是……哈欠!”
下一刻,她眸色陡沉,銳利的目光快速環顧四周,身形微轉,極是不悅的掩鼻,“問問門童,方纔都有誰出現在這裏?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