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戴揚蹙眉,“這二人倒是真的藝高人膽大,竟敢私底下盤算着,要對付長公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人,長公主是誰?”
一個能坐在新帝身邊,奉先帝遺詔輔政的女人,能是簡單的角色?!
“找死攔不住。”赫連承懶得搭理二人,“自作聰明!”
不喫點苦頭,是攔不住她們作死的腳步。
“夫人和小姐日常進宮,去太后宮裏就跟回自個後院似的,早晚得讓長公主挑出毛病來。”戴揚繼續道。
赫連承蹙眉,“還在走?”
“是呢!”戴揚連連點頭,“日常一趟,瞧着是請安問候,但是三個女人一臺戲,誰知道這背後唱的什麼呢?”
赫連承扶額,彷彿有些頭疼,“早晚得死宮裏,罷了,罷了!”
他連道兩個罷了,顯然是不想多管這樁事。
“卑職是怕這二人,到時候連累您。”戴揚的擔心不無道理,就目前情況而言,赫連承和國公府是連成一體的。
除非那天,赫連承可以自立門戶。
“不怕。”赫連承早有打算,“百里長安會對付她們的,到時候哭的只能是她們。”
提起百里長安的時候,赫連承眼角帶笑,若有所思的瞧着遠去的紅衣。
那一襲紅衣也不急着回公主府,而是上了小酒館的雅間,不知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大好的緣故,讓店小二上了一壺酒。
“主子?”紫嫣面色都變了,“您的身子……”
百里長安倚在窗臺,下巴抵在胳膊上,就這麼悵然若失的望着底下的長街,“以後這長夜漫漫,我若是冷了可怎麼辦呢?”
“主子,人都還沒走遠,您就開始想他了呀?”紫嵐凝眉,給自家主子沏了一杯茶,“這不是還有奴婢二人嗎?您要是冷了,奴婢給您添火,要是餓了,奴婢給您備膳,保管伺候得妥妥當當。”
百里長安被她逗笑了,回頭看她的時候,眼底綴着流光,“你這丫頭,早晚給你許出去,讓你再也不能蹦躂。”
“奴婢纔不走,奴婢生死都得跟着主子。”紫嵐撇撇嘴,“趕都不走。”
夥計上了一桌子的菜,提了一壺酒。
“傻丫頭。”百里長安提着銀壺,兀自斟酒一杯,“我已經批了邊關的摺子,月氏那邊會悄悄派人過來,到時候你們留心金陵城附近。”
紫嵐不解,“爲何要悄悄的?”
“月氏和樓蘭暫時不能撕破臉。”百里長安道,“你防着人家,人家也得防着你,萬一協議不成,不得給自己留條退路?”
紫嵐點點頭,這倒是!
“上次唯卿提及的焦屍之事,你們可有結果?”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捏着杯盞,湊到脣邊淺酌。
紫嫣成日跟着,自然知之甚少,但紫嵐掌管內外消息,自是曉得居多。
“沈大人當時就查過了,這院子的主人早些年就舉家搬遷,所以派人去尋了原主,原主對此並不知情,可見這些人是後來闖入的。”紫嵐開口,“這般精準無誤的,闖入無人的院子,若說沒有熟人帶路,或者沒有踩點,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大人在查內應,未免節外生枝,奴婢便沒有插手,免得到時候被人察覺到多股勢力再追查,真若隱匿起來,便不好收拾了。”紫嵐如實彙報,“雖然奴婢沒有插手,但奴婢一直盯着,未敢放鬆警惕。”
百里長安點點頭,“交給你,我放心。”
“是!”紫嵐行禮。
杯酒入喉,百里長安百無聊賴的伏在窗口位置,像極了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公主,那時候的她,有父皇的寵愛,滿金陵城都能橫着走。
誰不知道,皇城裏的弋陽公主,是皇帝捧在手心裏的寶兒,誰招惹了她都沒有好下場。
公主生得美,如先皇后那般,傾國傾城。
公主手段狠,懲罰奴才的時候,毫不留情。
囂張跋扈,瘋批無上。
當然,也無憂無慮。
不管什麼事,父皇都會依着她,除了……忠勇侯府之事。
父皇說,侯府裏通外敵,罪證確鑿,滿朝文武誰敢多說半句,一律按照同罪論處,抄家滅族,絕不手軟。
百里長安跪在御書房門前,大雨瓢潑,她恨極了下雨,可又不得不淋在雨裏,只求父皇能夠看在她這般狼狽的份上,能夠心軟。
可父皇沒有心軟,只給了她兩個選擇。
要麼滾回春波殿,繼續當她高高在上的小公主;要麼親自待人去抄了祁家,他留下祁越一條命,從此爲罪奴,交給她處置。前者,祁家斬草除根。
後者,祁越能活……
“我從未後悔。”百里長安端着杯盞,瞧着外頭的光亮。
日光從上方落下,撒於杯沿,照亮了杯中酒,那盈盈水光,如同鍍了一層金色,倒映在她眼中,漾着瀲灩精芒。
“主子?”紫嫣低喚。
杯酒入喉,百里長安回眸嫣然,“父皇說,我不該囿於兒女之情,他還說……若我是個男兒,這九五之位都是我的。可我想要的,從來不是這至高無上的權力!”
“主子?”紫嵐當然知道,主子沒醉。
以主子的酒量,別說是一壺酒,再來個十壺又如何?
千杯不醉。
“但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我必……當仁不讓!”她勾脣笑得豔絕,柔弱無骨的倚在窗臺,瞧着底下街頭的百姓。
芸芸衆生,她爲上。
嬌滴滴的小公主做得,獨攬大權的攝政長公主……她也做得!
驀地,百里長安凝眉,“那個人……”
紫嵐和紫嫣當即探出頭去,只瞧着一青衣男子從街頭走過,行至巷子口的時候,忽然轉頭看了一眼窗口位置,快速閃入巷中。
百里長安陡然眯起了眸子,“好似有點熟悉?”
“奴婢去追。”紫嵐縱身飛出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