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下長安 >第256章 夢裏,有人喊他的名字
    浮浮沉沉,晃晃悠悠。

    百里長安是被晃暈的,最後又是被晃醒的,四下一片漆黑,她剛要起身,登時額角觸及了硬物,疼得她齜牙咧嘴,這纔想起來自己還在箱子裏。

    是了,她跑了,跑進了箱子裏,但不知道箱子被擡到了何處?

    眉心微凝,百里長安咬着牙,輕輕推動箱蓋。

    箱子沒有上鎖,但是扣了釦子,所以得多推動幾下,才能推開箱子,這麼大的動靜,外頭都沒有反應,可見真的沒人。

    好半晌,百里長安渾身是汗的從箱子裏出來,身子一晃,差點撲了一踉蹌,雙腿如同針扎一般,疼得她齜牙咧嘴。

    蹲太久了,實在是沒辦法動作,只能扶着一旁的木柱,靜靜的站上許久,緩解身上的麻木。

    “這是什麼地方?”

    她喘着粗氣,環顧四周,入眼皆是木頭箱子,一個個如出一轍,一模一樣,但是這裏面裝的是什麼,便成了問題。

    百里長安蹙眉,轉身瞧着邊上的木箱子,伸手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

    內裏,擱着木頭樁子。

    百里長安:“??”

    這是作甚?

    雕刻木?

    她伸手撿起,捧在手心裏有點潮溼,頗爲分量。

    可這,能作甚?

    打開其他箱子,無一例外,都是半溼不溼的木頭樁子,難怪她在箱子裏有所晃動,這些人也沒察覺異常。

    重新將箱子蓋好,百里長安心下狐疑,亦步亦趨的朝着一旁的窗口走去。

    狹小的木窗被輕輕推開,外頭的水汽登時迎面而來。

    譁然水聲,驚得百里長安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天曉得,她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如同五雷轟頂,整個人都是懵的。

    怎麼回事?

    她在船上?

    所以陳戊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裝那麼多箱的木頭,是要送往何處?

    百里長安不敢動彈,因爲她透過艙門的門縫,看見了船頭的那些守衛,若是自己現在出去,一定會被逮個正着,唯一的機會便是旁邊的小窗。

    但這是貨船,底下是船艙,上面是守衛,除了這裏,根本就沒有藏人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此刻真的是飢餓難耐,若是這會下水,只怕也沒力氣游到岸邊吧?這江面之寬,不似溫泉,水性再好也是冒險。

    若是死在這裏,可有人會知曉?

    百里長安不敢冒險,只能繼續在貨倉裏待着。

    只要他們不卸貨,基本情況下是不會來這裏的,所以百里長安必須保持體力,看準機會,等着船隻即將靠岸之時,再下水不遲。

    呼吸微促,飢腸轆轆,她這輩子沒試過捱餓的滋味,此番嘗得刻骨銘心。

    無力,發軟。

    不知道是那殘存的藥性,還是因爲飢餓……

    百里長安揉着胃部,靠在窗口位置,隱約想起了那個人,往日在她難受的時候,他總會伸手替她揉着,搓熱掌心,動作柔和而舒服。

    可現在呢?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多半是快進入南兆九州的地界了吧?

    也不知多了多久,外頭天色漸暗,水光泛着涼意,從窗戶的縫隙裏滲進來,百里長安是被凍醒的,一睜眼便是飢腸轆轆的滋味,嗓子眼裏都直冒酸水,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船隻似乎慢了下來,百里長安陡然醒過神來,下意識的腦子清醒,豎耳聽着外頭的動靜。

    船頭有人在說話,似乎是在安排人手。

    趁着這機會,她小心翼翼的從偏窗鑽了出去,所幸她身量纖纖,勉強鑽出了這狹窄的窗戶,若是男兒鐵定是不可能爲之。

    出了窗戶,站在船舷邊,百里長安左顧右盼,確定沒人發現,小心翼翼的攀着船舷鑽進了水裏。

    不能跳,不能響水花,否則會驚動船頭的人,一旦驚動了他們,自己肯定跑不了,被送回陳戊手裏也就罷了,怕只怕這幫眼瞎的狗東西不認識她,回頭一刀子結果了她。

    這死的可就真的冤了!

    入夜之後的江水,是真的冷,冷得人瑟瑟發抖,冷得人直打寒顫。

    百里長安在水裏狠狠哆嗦了一下,不敢再過多猶豫,趕緊朝着岸邊的水草地鳧過去,其後便鑽進了水草從中。

    漫長的蘆葦羣,與黑暗一處,將她遮掩得嚴嚴實實,未曾被人發現。

    她泡在水裏,與冰冷爲伍,整個人凍得面色發青脣色發紫,但仍是不敢動彈,孤身一人在外,豈敢恣意?!

    不多時,船隻靠岸。

    不少人開始搬運箱子,這些裝着木頭的箱子被快速搬上了碼頭,然後碼頭上的那些人,則將另一些箱子裝回了船上。

    百里長安看不懂他們在做什麼,但直覺認爲,這些箱子裏的東西肯定有問題,就衝這些人是陳戊的手下,便不會有好事。

    他們的動作很快,似乎是怕被人發現,所以眨眼間的功夫,船隻便又繼續往前開,而那些碼頭上的人,則快速裝運箱子,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也虧得他們走得快,否則百里長安真的要泡死在水裏,上岸的時候,她已經精疲力竭,身上的肌膚都被水泡皺了,趴在那臺階上愣是連爬都爬不動,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視線裏一片漆黑,她想着,若是自個死在這裏,那可怎麼好?

    大昭怎麼辦?

    祁越怎麼辦?

    好多事,都還沒來得及做……

    “姑娘?姑娘?”

    恍惚間,好似有人在耳畔喊着什麼,百里長安努力的睜開眼,可入目所見皆是一片漆黑。她是真的又累又餓,實在是扛不住了……

    “我……”她張了張嘴,“餓……”

    天,真黑,也是真的冷。

    寒涼入骨,不知生死。

    夜深人靜,野鳥齊飛。

    祁越驟然從噩夢中驚醒,只覺得心口悶得難受,彷彿喘不上氣來,伸手去摸額頭,只摸到了一頭的冷汗。

    夢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遍遍,一聲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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