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下長安 >第321章 把這個賤人的屍體,丟下懸崖
    生命裏總有一些人,帶着瘮人的涼,刺骨的疼,狠狠的扎進你的骨頭裏,讓你聞之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眼下的離秋心,便是如此。

    那拄杖聲,一聲聲的,彷彿是踩在了離秋心的心頭,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三退,直到脊背都貼在了冰涼的牆壁上,才發現已經無路可退。

    這一幕落在了紀鳴德的眼裏,墨色的瞳仁裏翻涌着難掩的憤怒和痛苦。

    “你莫怕!”紀鳴德剛要上前。

    卻被一聲低喝,止住了腳步。

    “老二。”紀老夫人一聲低喝,紀鳴德如同被綁縛了腿腳,登時止步不前,不敢再多說什麼,“過來!”

    紀鳴德如同泥塑木雕一般,麻木的轉頭看向自己的祖母。

    紀家人丁單薄,紀老夫人就一個兒子,可這個兒子不爭氣啊,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要,偏要中意一個花樓女子。

    這等傷風敗俗的女子,是不允許入紀家的。

    正因爲如此,紀老夫人便動了點手段,讓外面那女人消失在九州府,然後給兒子兒媳來了點東西,這纔有了紀家的長子。

    可紀老夫人沒想到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早晚是要出事的,紀家的人明明雙手沾滿了血腥,卻在兒女之事上,執拗得讓人咬牙切齒。

    自己的夫君如此,自己的兒子也是如此……

    當得知那女人還活着,自己的計謀成功是因爲被兒子偷天換日,她整個人都憤怒了,可憤怒之餘,更多的是羞恥,因爲外面那個女人也生了一個孩子。

    “過來!”見着紀鳴德站着不動,紀老夫人登時面黑如墨。

    紀鳴德緩步朝着紀老夫人走去,畢恭畢敬行禮,“祖母。”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祖母,這是什麼地方,是你一個知府大人可以常住的?老二,你太讓我失望了!”紀老夫人轉身,“出來!”

    這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得先回去再說。

    紀鳴德回頭看了一眼,窩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離秋心,終是擡步離開。

    院子裏,終於安生下來。

    邊上的人逐漸圍攏上來,低低的喊了聲,“離姑娘?”

    離秋心駭然回過神,撒丫子就跑,驚慌失措的衝進了房間,手忙腳亂的關上房門,一股腦鑽就能了被窩內,瑟瑟發抖的不肯多說半句。

    離開了梨園,紀鳴德跟在紀老夫人的身後,回了紀家。

    門庭森森,四下無溫。

    祖宗祠堂內,紀老夫人讓他跪下。

    “對着紀家的列祖列宗磕頭。”紀老夫人沉着臉,擡眸瞧着一個個靈位,目色沉沉如刃。

    紀鳴德跪地行禮,倒是真的順從,而是習慣了。

    “你可知你錯在哪兒?”紀老夫人冷問。

    紀鳴德擡眸,瞧着父親的靈位,瞧着大夫人的靈位,兩個靈位擺在一起,明明還有空餘,卻死活騰不出巴掌大的地方,安置那個可憐的女人。

    “請祖母賜教。”

    紀老夫人一怔,“你真以爲自己當了多年的知府,便可以挺直腰桿傲氣了?老二,這是紀家的天下,是紀家的九州府,只要我還活着,就容不得你們造次,壞了紀家的名聲。”

    “名聲?”紀鳴德指着靈位,“就因爲這個嗎?你覺得外頭的百姓,有幾個願意看到紀家的靈位,完好無損的擺在這裏?祖母,您老了!”

    紀老夫人勃然大怒,“你是在咒我死嗎?”

    “孫兒不敢。”紀鳴德跪在那裏,“只是覺得有點可笑罷了,這些個不吭聲的東西,在你們看來竟是所謂的榮耀和名聲的象徵。活人,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紀老夫人目光狠戾,“老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爲了那麼個野路子,不知廉恥的女人,你居然敢違拗我的意思?”

    “不知廉恥?”紀鳴德忽然笑了,“這四個字是怎麼來的,祖母應該比誰都清楚。她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曾傷天害理,不曾做過惡事,只是因爲與我兩情相悅,就落得如此下場,祖母啊祖母,你問問在座的列祖列宗,到底是誰不知廉恥?”

    紀老夫人勃然大怒,拄杖狠狠的落在了紀鳴德的身上,敲得紀鳴德冷不丁身子前傾,倒伏在地上。

    下一刻,他又撐起身子,重新跪直了。

    “你放肆!”紀老夫人怒喝,“這就是你對祖母的態度嗎?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紀鳴德裹了裹後槽牙,口腔裏有點血腥味,“祖母,孫兒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何況您都做得,爲何容不得旁人說實話?沉塘的時候,她肚子裏懷着的,是您的曾孫,是我的孩子,敢問祖母,當時您可曾手下留情?”

    “混賬東西!”紀老夫人又是一杖落下。

    紀鳴德這次有了防備,雙手支撐着,未曾被打趴下,而是稍稍身子一震,不曾歪曲分毫,“祖母說的是,我是個混賬東西,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算哪門子的知府?哦不,我連個男人都算不得,充其量就是個畜生而已。”

    “紀鳴德,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到今日的?”紀老夫人怒喝。

    紀鳴德目色猩紅,“若不是長子夭折,祖母會留下我這個孽種嗎?”

    紀老夫人駭然身形一震,“你……”

    “那個薄命的孩子死得早,父親爲了帶我與母親離開,驅車逃離您的追捕,不慎落下懸崖,爹孃爲了護住我,死死的將我抱在其中,他們的血……濺了我一臉。”紀鳴德徐徐站起身來,目色猩紅的望着她,笑得陰森可怖。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都是血!我是被人從血水中拖出來的,當時他們還死死的保持着,緊擁着我的姿勢,爲我留了一線生機。可祖母還記得,自己當時做了什麼嗎?”

    許是眼前的紀鳴德太過駭人,紀老夫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紀鳴德從來沒有忤逆過她,但是今日,似乎有點癲狂過頭了……

    “祖母說,把這個賤人的屍體,丟下懸崖,我要讓她被豺狼野狗啃食,我要讓她屍骨無存,永世不得超生!”

    字字句句,宛若刻骨。

    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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