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下長安 >第370章 我既身在地獄
    紀老夫人出現在院門口,那神色彷彿要喫人,雖然紀家現在亂成一團,可是在這位威嚴而狠辣的老太太面前,誰也不敢造次。

    身邊的老嬤嬤,當下上前,幾欲將撲上去的紀粱攔住。

    誰知下一刻,紀鳴德的劍已經架在了紀粱的脖頸上,這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蒙了,更加確定紀鳴德這是得了失心瘋,怕是連人都認不得。

    這個時候,誰敢上前誰就是傻子。

    “你、你幹什麼?放下劍!”紀老夫人抖着手。

    不知是因爲生氣,還是因爲擔心害怕?

    “我知道,你看我沒用了,想着除了我,便扶着這孩子做紀家未來的家主。可惜了,老夫人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紀家要完了!”紀鳴德忽然笑了,笑得那般狠戾,可眼睛裏滿是絕望之色,“這孩子,留不得!”

    紀老夫人急了,“紀鳴德,你是不是瘋了,虎毒不食子,你竟是連自己的親骨肉都不放過?”

    “親骨肉?”紀鳴德一怔。

    林翩翩渾身是血的匍匐在地,“母親,他、他瘋了,救救我,救救粱兒,他可是紀家最後的血脈,救救我們……”

    “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怕閃了舌頭,我壓根沒碰過你,這紀家的骨肉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紀鳴德瞧着老夫人的臉。

    嗯,瞬息萬變。

    從最初的緊張,到現在的迷茫不解,其後好似回過味來了,一雙眸子冷颼颼的盯着血泊中的林翩翩,已然意識到了什麼。

    “不,他就是、他就是,那次你喝醉了酒……”林翩翩幾欲爭辯。

    卻聽得紀鳴德嗓音無溫的開口,“是你喝醉了,拉着門外的乞丐當成是我,一夜春宵之後,纔有了紀粱。要不是留着這個孩子,能制住這老婆子的心思,你以爲我會讓這孽種長大嗎?”

    紀老夫人面色鐵青,“林翩翩,此話可是當真?”

    林翩翩不敢吱聲,失血太多,讓她意識產生了遊離,整個人都懨懨的,視線變得愈發模糊,可她是真的想活,真的想要活下去啊……

    “你這個賤婦!”紀老夫人掉頭就走。

    林翩翩急了,“救救我,救救我……”

    “事情戳破,第一個要你死的,就是她。”紀鳴德勾脣冷笑,宛若臨世的惡鬼,“這就是紀家,冷血無情,你沒有價值了,就該死!”

    林翩翩吐着血,“我、我沒殺她,梨園、梨園的火是我放的,但是、但是她不在、不在梨園,我可以對天發誓,真的!”

    “她在哪?”紀鳴德冷然。

    紀粱瑟瑟發抖,“爹……”

    “你閉嘴!”紀鳴德已經顧不上紀粱,一把將林翩翩從地上揪起,“人呢?她人呢?”

    林翩翩面色慘白,氣息奄奄,“你想見她,就放了、放了我……我、我提前把她帶走了,所以她還活着,沒、沒死在大火之中。但如果、如果我死了,她肯定……肯定活不成,那個地方沒人知道,她被關起來,沒有水和糧食,不出數日就會活活餓死。放過我,我就帶你……”

    話音未落,冷劍已經刺穿了她的身子。

    那一刻,林翩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知道梨園大火,是你放的……就夠了!”紀鳴德殺氣騰騰,“你真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管秋心是不是還活着,我都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紀粱撕心裂肺的喊出聲來,“娘……”

    許是見着母親被殺,所以孩子本能的想要推開紀鳴德,可殺紅了眼的紀鳴德,面對着這樣一個野種,又怎麼可能會手下留情呢?

    孩子咬在他的手背上,疼痛襲來的瞬間,他一腳便將孩子踹了出去。

    力道之大,孱弱的孩子在地上滑行,登時滑入了一旁的魚池裏,剎那間,咕咚咕咚聲音,水花四濺,因着年歲太小,便是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紀鳴德提着劍,紅着眼睛往外走,見人就殺,渾身上下已然鮮血淋漓,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的血?那副見神殺神之態,讓人見之悚然。

    “你、你幹什麼?”紀老夫人被攔住了去路,“你是不是瘋了?”

    紀鳴德瞧着周圍的護院,“識趣的都給我滾。”

    在紀家還沒被抄家之前,紀鳴德仍是紀家的家主,誰敢多說半句?何況外頭已經鬧起來了,聽說欽差衛隊包圍了知府衙門,再看眼前的紀鳴德,如此瘋癲無狀,只怕紀家這次真的要完。

    聽得紀鳴德如此言語,衆人當下夾着尾巴跑路。

    只留下了紀老夫人一人,連帶着身邊的嬤嬤和奴才,都跟着屁滾尿流的跑了。

    “你、你想作甚?”紀老夫人拄着杖,步步後退。

    紀鳴德瞧着手中劍,看着劍上血,滿面血污如魔,“你也有怕的時候?自己當年做過什麼,還需要我提醒你嗎?因果報應,欠了命……總歸是要還的。”

    “我好歹也養了你這麼多年,你這是要恩將仇報嗎?”紀老夫人咬着牙,“紀鳴德,你、你放下劍,有話好好說。”

    紀鳴德笑得瘋癲,眼角滿是淚,“你害死我爹孃的時候,有想過好好說?你讓我娘棄屍荒野,屍骨無存的時候,有想過好好說?你還得離家,家破人亡,我心愛之人險些溺死水中,害死我未出世的孩子,那個時候……你怎麼不想着好好說?”

    人啊,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是永遠都無法感同身受的。

    “你、你想……啊……”還不等紀老夫人開口,紀鳴德忽然薅着她的髮髻,直接將她拖到了院中,摁在了水缸裏。

    “我……不……不要……救……”

    紀鳴德笑得瘋癲,“溺水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享受?你這麼喜歡把人沉塘,那你現在就給我好好受着!”

    紀老夫人到了這個年紀,哪兒經得起這般折騰,又是那樣心高氣傲之人,三兩下便暈了過去。

    可紀鳴德還是沒有罷休,他已經瘋了,離秋心可能死在了大火裏,欽差衛隊包圍了知府衙門,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他什麼都沒了。

    我既身在地獄,那便……誰都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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