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自己所爲,那這些日子,自己的一舉一動豈非……
“起來吧!”百里長安瞧了一眼祁越,俄而將目光落在林清軒身上,“林大人,死心了嗎?”
她如玉般的指尖輕輕一指,笑得溫柔至極,嗓音都柔和得能掐出水來,“乖,你那刀子……挪開,免得傷了紀大人,罪加一等!”
林清軒面色發白,林煌已是兩股戰戰。
“啓稟長公主,城外所有的林家軍士,全部被控制,負隅頑抗者皆一律格殺,請長公主放心!”劉拾畢恭畢敬的開口。
百里長安笑了笑,“都聽到了嗎?”
“你們……”林清軒已然到了絕境。
四下不是弓箭手,就是欽差衛隊,如今又來了一波劉拾的大軍,裏三層外三層,插上翅膀也飛不出這知府衙門的大牢了。
“我一聲令下,你們就會被射成篩子。”百里長安依舊笑靨如何,“林清軒,機會給過你,是你自己沒有好好珍惜,所以也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狂妄自大。把劍放下!”
最後那四個字一出,耳畔驟然有風聲掠過。
只聽得“咣噹”一聲響,紀鳴德脖頸上的劍應聲落地。
再回過神來,紫嵐的劍已經抵在了林清軒的脖頸上,只差毫釐就可以直取他的性命,之所以手下留情,不過是主子沒下死令罷了。
“長公主饒命!”
林煌是第一個跪地求饒的,到了這地步已經沒了退路,若還要負隅頑抗,只會死得更慘,他不想死,但若真的必死,也只能是……求個痛快。
“混賬!”林清軒咬牙切齒。
可自己都是受制於人,還有什麼辦法可尋?
“長公主恕罪!”林清軒被擒,連帶着身側的舊部,紛紛棄械投降,跪地行禮磕頭,“長公主饒命,我們都是受了林清軒的蠱惑,纔會、纔會劫囚,請長公主明鑑!”
林清軒愕然,“你們……”
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本就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
“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百里長安拂袖轉身,“都給我抓起來,讓知府大人隨我來。”
“是!”
身後哀嚎求饒聲一片,可到了這地步,不能求活,只能求個全屍,又或者免家中妻兒老小之禍。
可惜,律法當前。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一瞬間,亂糟糟的局面得了控制。
從始至終,祁越都沒多說什麼,臨了臨了的,紫嫣狠狠剜了他一眼,罵了句“廢物”,終是隨着主子離去。
紫嵐收劍歸鞘,眉心微凝的瞧着他,“紫嫣是擔心主子,所以你別往心裏去。”
“多謝!”祁越點頭。
紫嵐擡步就走,但沒走兩步又回頭看了他一眼,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嚥了回去。
“還有事?”祁越問。
“奴才伺候主子,自該忠心,不敢有二心。”祁越知道她的意思,“若是三言兩語便會動搖,只怕主子早就動手了,哪兒會留我到今日?”
紫嵐深吸一口氣,“我雖是向着你的,但若是你敢背叛主子,我第一個不饒你。”
“好!”祁越回答。
紫嵐擡步就走,她是真的擔心百里長安。
書房內。
百里長安靠在了椅子上,隨手翻着桌案上的書冊,百無聊賴的撥弄着筆架,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兀自把玩着,全然沒把紀鳴德當一回事。
紫嫣立在邊上,紫嵐擋在桌案前,紀鳴德戴着鐐銬,縱然有心也無力。
“長公主不想問點什麼?”紀鳴德終是沒忍住。
百里長安手上的動作稍稍一頓,“你覺得,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自然是有。”紀鳴德心知肚明。
聞言,她極是好看的眉眼,微微挑了一下,“你既如此清楚,那就說點,我不知道的事。”
“呵,長公主覺得……我會說嗎?”紀鳴德坐了下來,一副人之將死,天塌不驚之態。
紫嫣眯起危險的眸子,“你若不開口,咱們有的是法子,讓你張嘴。”
“大刑伺候又如何?”紀鳴德無懼,“長公主覺得我會說嗎?”
百里長安瞧着即將衝上去的紫嫣,伸手輕撥,示意她退下。
紫嫣緊了緊袖中手,終是畢恭畢敬的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紀鳴德,你知道我爲什麼把你單獨拎過來嗎?”百里長安問。
紀鳴德瞧着她,“長公主不必與我說什麼仁義道德,走到今日的地步,我紀鳴德心裏若有一絲良知,都不是這樣的下場。”
言外之意,他不會聽她半句蠱惑。
之前在大牢,純粹是看不慣林清軒。
“沒了良知,總不能連心都沒了吧?”百里長安徐徐起身,“也不知道是誰,得知梨園大火,瘋似的殺了自己的夫人和孩子,連紀家的老夫人都沒放過,活生生的摔死了她呢!”
紀鳴德眉睫陡揚,愣是沒再多說半句。
“鐵石心腸的人,不會是這樣的下場。”百里長安陰測測的勾脣,“人若無情,必將無堅不摧,什麼林清軒,什麼紀家,乃至於梨園和離家,早就殺乾淨了,何必留到現在?”
紀鳴德就這麼愣愣的盯着她,“你……”
“你恨紀家,所作所爲都是爲了報仇,甚至於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同歸於盡!”百里長安瞧着他,“可你又捨不得,因爲人世間還有你最大的牽掛,那個爲你沉塘爲你丟過孩子的女人。”
提到離秋心的時候,紀鳴德面上的淡然自若,登時土崩瓦解。
“她還活着,我把她送走了,現在與離家父子在一起。”百里長安說,“沒讓你的夫人,傷着她分毫。”
室內,陡然安靜下來。
隔了許久,紀鳴德才起身揖禮,“多謝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