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已經被抄了,是我派人過去的。關於你們販賣私鹽之事,很快就會蒐羅起證據,到時候隨本公主一道回金陵城。”百里長安坐在那裏,優雅的瞧着自個的指甲。
這些日子狼狽不堪,出金陵城之前修剪得極好的指甲,此番早已不堪入目,只能拿着玉片慢慢的磨着,且讓自己瞧着舒坦些。
“百里長安!”林清軒披頭散髮的被綁在刑架上,雖然沒動刑,可對於他這個年紀來說,也算是一種折磨。
風光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後竟是翻了船……
“晚節不保的滋味,不好受吧?”百里長安嘆口氣,“何必呢?蠅營狗苟,爲了碎銀幾兩,圖個溫飽安樂,不好嗎?沒有那個富貴命,非要做那人上人,老天爺都看不過眼,派我親自來收你。”
林清軒啐了一口,“你以爲你是什麼好東西?毒婦,滿朝文武對你避如蛇蠍,天下百姓如何議論你,你心裏沒數嗎?”
“可我還是坐在了攝政長公主的位置上?而你呢?斷頭臺上留你命,從此林家成孤墳。”百里長安仔細的磋磨着指甲,極爲愜意的輕吹着,“誅九族是沒跑了,哪怕沒有謀逆造反,你知法犯法,販賣私鹽,魚肉百姓,貪墨瀆職。”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罷了,罄竹難書,何必多費脣舌?”
一句話,你死定了!
“紀鳴德留有後招,百里長安,你是不是也快了?”林清軒忽然想起了在大牢,紀鳴德一直嘀嘀咕咕說的那些話,什麼等一等,什麼快了?
反正自己跑不了,那大家都別想跑。
要死,一起死!
有個長公主陪葬,黃泉路上想必也不會孤單寂寞了……
“讓你失望了。”百里長安偏頭看他,“我找到了紀鳴德的軟肋,於是他把什麼都說了,所以現在該死的,就只剩下你這個老可憐了。”
語罷,她俏生生的笑着,掩脣嬌媚。
林清軒的面色,瞬時乍青乍白,“你、你……”
下一刻,百里長安擺擺手。
紫嫣會意,讓所有人快速退下。
刑房內,只剩下了林家父子,還有被打暈過去的林家舊部。
四下,安靜得唯有血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吧嗒,吧嗒,吧嗒……
“我知道,你林清軒與朝中不少文臣武將都有些關係。”百里長安眉眼微沉,陰測測的睨着他,似乎已經猜中了他的想法,“這些年,你販賣私鹽所得錢財,有不少是用於打點金陵城官吏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林清軒沒有吭聲,不知道這女人到底還想說點什麼?
“你們的罪證,我都會留着,比起殺人,我更喜歡誅心。”百里長安攤開五指,仔細的瞧着磨搓得圓潤的指甲,優雅的吹了口氣,“殺人有什麼意思?又髒又臭,還血呼啦的,但是見着你這般氣得要死又殺不掉我的樣子,我這口氣呀……順了!”
“你不是說……我是毒婦嗎?”百里長安幽幽輕嘆,“那是因爲你不瞭解我,所以纔會有此誤會,不過沒關係,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語罷,她慢悠悠的起身,“不說的話,可就真的沒機會說了,林大人,你確定不跟本公主交代一下遺言?”
“呵,百里長安,你少在那裏裝神弄鬼,若是能殺我,何必等到現在?滿朝文武的非議,你擅殺大臣,擅離金陵城,擅自調動兵馬,樁樁件件都能讓你變成禍國的妖孽。一介女流,玩弄權術,牝雞司晨,人人得而誅之!”林清軒吐着冰冷的詛咒。
瞧着他目色猩紅的樣子,百里長安搖搖頭,“那就這樣罷!”
聽得這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林清軒眉心皺了皺,顯然覺得她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彷彿她知道了什麼?
林清軒瞧着那遠去的背影,眉眼間凝着淡淡的疑色,“百里長安……”
出了大牢。
祁越在外頭候着,畢恭畢敬的行禮,“公主!”
“這件事辦得極好,一個都沒跑。”百里長安修長如玉的指尖,忽然挑起了他的下顎,迫使他擡頭望她,“阿越……真好。”
祁越行禮,“多謝公主誇讚。”
“有些事情,我不說破,是想給你留個機會,你自己要懂得分寸,莫要得寸進尺。”百里長安收了手,冷然睨着跪地的祁越,“讓你來南兆九州,是來立功的,得好好抓住這個機會,否則你一輩子都是罪奴。阿越,我心疼你啊!”
祁越擡眸望着她,“奴才明白。”
“你明白最好,就怕你揣着明白裝糊塗。”百里長安深吸一口氣,“背地裏與林清軒做的那些事,雖說是誘他出手,但你心裏到底有幾分真假,自個清楚。”
祁越磕頭,“奴才不敢,公主千金貴體,豈敢有所損傷?奴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誘林清軒與紀鳴德互相殘殺,以此來削弱彼此的實力,進而助公主達成所願,平九州府之亂。”
他言辭懇切,聽着倒是沒有半分弄虛作假的意思。
百里長安居高臨下的望着他,掌心輕輕落在他的髮髻上,指尖摩挲着他髮髻上的木簪,“有點粗糙,卻也極好。”
音落,她已取了他的簪子,入了自己的雲鬢。
“如何?”她問。
紫嫣俯首,不敢言語。
木簪子,配不上攝政長公主的身份。
可百里長安喜歡,“以後,別做這樣無用之事,你我相安無事……有什麼不好?”
這世上原就沒有誰取代誰的道理,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