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百里長安三步並做兩步上前,親自彎腰將人攙起,“瞧着你這般模樣,我便知曉你定是成了,此番免於禍患,你功不可沒。”
陳濯滿身疲憊,風塵僕僕,臉上溢滿笑容,是那種如釋重負的笑,“長公主放心,死令解除,所有人都被驅逐下山,因着人數不少,多半是要明後兩天才能趕回來。至於那些傷人害命之物,不日就可清除完畢。”
“好,很好!”百里長安甚是欣慰,“想來也是累了,下去歇息,接下來的事情,我來處置。”
陳濯行禮,“是!”
瞧着碧藍色的天空,百里長安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心頭的一塊巨石總算落了地,如今這般,算是徹底的保全了九州府所有的百姓。
去了兩個毒瘤,解除了最後的禍患,這南兆九州的天空,只會越來越藍,百姓以後的日子,亦會越來越好。
從此無懼驟風雨,上有天,下有地,手中有傘,身後有家。
“主子可算是緩過勁兒來了。”紫嫣繃了這麼多天的神經,總算是可以鬆一鬆,實在是不容易,畢竟紀鳴德和林清軒,委實毒辣得很。
剷除這兩人,着實費工夫……
“既然剷除了攔路虎,接下來就該好好治一治,這南兆九州的病根病竈。”百里長安既然來了,總不能殺兩個人就回去。
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傳回金陵城,所以得做點什麼,來日能堵住這幫老頑固的嘴,免得一個兩個有開始彈劾進諫,花樣百出!
“明日起,徵召百姓爲工,清淤河渠,疏通河道,修築堤壩,重建圍欄。”百里長安轉頭望着祁越,“交給你。”
祁越知道她的意思,“是!”
音落,百里長安轉身就走。
紫嫣有點憤憤不平,“主子,這麼好的機會,您怎麼讓他一個人得了。”
“要不,讓你去?”百里長安瞧着心情不錯。
紫嫣趕緊行禮,“奴婢不敢。”
“咱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去做。”她瞧了瞧這天色,淺淺勾脣,神采飛揚,好似逢着了什麼大好事。
紫嫣不明所以,這一次還真是猜不着,主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直到……
進了屋。
瞧着主子換上粗衣麻布,看着她學了平民百姓那般,束髮之後以頭巾裹着髮髻,繼而將面上弄得灰突突的,掩了那傾城容色。
紫嫣的眉心突突跳,不敢置信的眨着眼,“主、主子?”
“像不像尋常百姓人家的婦人?”百里長安問。
紫嫣連連點頭,“像,像極了!”
“以後多半沒機會了,趁着現在,多走走吧!”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裳,粗衣麻布,裹着金尊玉貴的身子,其實多少有點不配,但她卻樂在其中。
那曾經是她渴望的東西,後來卻成了奢望的存在。
“主……那什麼……”紫嫣有點語無倫次,摸了摸身上的粗布,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紫嵐倒是正常得多,跟着陳濯回來之後,休息了一會便屁顛顛的換上了衣裳,跟着百里長安出了門,唯一不習慣的是,放下了手中劍,徒留下袖中短刃防身。
“難道有機會,可以跟我平起平坐,還這般拘謹作甚?”百里長安白了她一眼,“其實你比我大,我叫你一聲姐姐也當得。”
紫嫣差點給百里長安跪下,面色瞬白如之,眼神裏滿是慌張。
“好了,開你玩笑罷了!”百里長安知道,自己若敢真的喊,紫嫣就敢一頭撞死。
根深蒂固的東西,烙印在骨子裏,非死不休。
不遠處,祁越皺着眉頭。
陳濯低聲問,“不攔着?”
“她高興就好。”話是這麼說,可他這眉頭擰得能擠死一隻蒼蠅,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們離去的背影。
陳濯雙手環胸,“長公主啃下了最難啃的骨頭,將肉都留給大人您了。”
聞言,祁越轉頭看他。
“紀鳴德爲人謹慎,若不是那個女子,他興許沒有任何破綻,但長公主讓他破了,甚至於潰不成軍,甘願赴死。林清軒更是如此,藉着紀鳴德的手,對付林清軒,可你只能拿下他,僅此而已。”陳濯看得清楚。
祁越動不了他們兩個人,遑論直取性命。
“一旦押解回金陵城,因着南兆九州的勢力,文武百官權衡利弊,必定會爭議不休,到時候要殺要留,會成爲朝廷一大難題。”陳濯嘆口氣,“他們不死,這南兆九州會打回原形,百姓不會記得你這位欽差大人的好。”
語罷,陳濯轉頭看他,“現在讓大人親自招工,不是讓你收攏民心嗎?民心聚,功勞卓著,到時候擺脫奴籍,大人的來日……無可限量。”
祁越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待陳濯說完,才幽幽啓脣,“你說這麼多,到底還想說什麼?”
“其實大人心裏很清楚,壓根不需要卑職多說。”陳濯撓撓額角,“卑職素來心直口快,見不得那些昧良心的事情,就當卑職多管閒事吧!長公主之心,日月可昭,還望大人莫要辜負才好。”
語罷,陳濯畢恭畢敬的行禮,轉身離開。
祁越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心裏,何嘗不知?
再回頭,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九州的風,夾雜着自由的氣息,吹動鬢邊的發,亂了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