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應的一口氣憋在心口上,愣是喘了好半天也沒喘出來,就這麼手中端着杯盞,老半天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這丞相府的茶,有點燙手!
“國公爺。”謝晦吾語重心長的說道,“老夫也知道,爲人父母不好當,可有時候既是做了爹孃,就得讓孩子學會自己承擔責任,護不住一輩子,就別讓他一輩子都縮在殼兒裏。”
赫連應原本是想來,跟謝晦吾套個近乎的,順便從謝晦吾的嘴裏,探探滿朝文武的口風,對於這一次百里長安大鬧九州府之事,是否能推波助瀾一番。
可沒想到,什麼都來不及說,還被謝晦吾訓了一頓。
赫連應這內心深處,真是……
好半晌,赫連應纔回過神來,但面色難看到了極點,握着杯盞喝了口水,生生壓下了嗓子眼裏的憤憤之意,“丞相大人說得是,這些個事,都是我這當爹的不盡職,沒能教育好孩子,以至於如今成了整個金陵城的笑話。”
“笑話倒不至於。”謝晦吾瞧着他,“本相就是覺得,國公爺不該來丞相府,而是坦誠一些,在長公主回朝之時,去找長公主言明原委,畢竟人孰無過?只要能改,善莫大焉。”
赫連琦是被人擡回來的,大張旗鼓的那種。
聽得送他回來的欽差護衛道,赫連公子半路就被人劫走了,是長公主和欽差大人,拼盡全力,才把人給救回來的。
不僅如此,還有一位假冒的赫連公子,一直跟着欽差衛隊去了南兆九州,爲此沒少給這次的行動惹禍,還差點危及長公主性命。
這些話,是在國公府門前說的,滿大街的百姓都湊熱鬧一般的圍攏過來,於是乎全金陵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國公府的大公子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自己拖了後腿不說,還差點把長公主和欽差給拖死了……
“所幸長公主力挽狂瀾。”謝晦吾笑道,“所以依着長公主的寬容大度,多半是可以翻篇的,只要國公爺和大公子能服個軟。長公主若是真的要計較,想必也不會讓人送大公子回來,南兆九州危機重重,這要是出點什麼意外的,國公爺……也沒法子不是?”
赫連應這下,連水都喝不下了,“丞相所言極是,我這廂府中還有事,告辭!”
話不投機,半句多!
“本相送送你。”謝晦吾一臉的熱情好客之態,全然沒有拒人千里之意。
赫連應:“……”
氣飽了!
瞧着拂袖離開的赫連應,謝晦吾雙手交叉入袖,就這麼在府門前站了半晌。
“相爺,人家都走了,您還看什麼呢?”三斤問。
謝晦吾白了他一眼,“本相得看着他走遠點,再走遠點,才能放心!這等晦氣之事,也敢送上門來,本相心裏不舒坦。”
謝晦吾想了想,“廢了?”
“那倒不至於。”三斤往前湊了湊,衝着自家相爺低聲解釋,“大夫說,是什麼蒙汗藥之類的迷魂之物,用得有點多,所以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這等情況,少說得要個十天半月的,才能真的緩過勁來。待緩過勁來了,還得靜養一段時間,畢竟躺太久了,骨頭都硬了!”
謝晦吾點點頭,心頭瞭然,“難怪這麼着急找人,這是怕長公主回來再一頓罰,會要了他兒子的命,想着趕緊拉攏一些人,回頭在朝上幫着說好話呢!”
“保命!”三斤明白了。
謝晦吾插着手,慢慢悠悠的往回走,“這兩日盯着點,看他們都去找誰了?一個都不許漏,給本相都記下來。”
“相爺,您這是要……”三斤有點擔心。
謝晦吾瞧着他,“你家相爺,是這麼落井下石的人嗎?”
“瞧着有點像。”三斤如實回答。
謝晦吾一巴掌敲在他腦門上,“混賬東西,瞎了你的狗眼,你看本相手上有石頭嗎?本相,是拿筆桿子的人!”
語罷,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三斤揉着喫痛的腦瓜子,齜牙咧嘴的輕嗤,“筆桿子殺人,更疼!”
石頭砸身上,最多砸一窟窿。
筆桿子落紙上,纔是真的殺人不見血……
當然,謝晦吾還沒心狠手辣到這地步。
國公府門前。
見着赫連應殺氣騰騰的回來,王春瑩趕緊迎上,“如何?”
“如何個屁!”赫連應氣急敗壞的朝着主院走去,“我早就說過,謝晦吾那個老狐狸,又精又狗,琦兒的事鬧得這麼大,他肯定不會幫忙,你非不信,非要讓我去觸黴頭,這下好了……”
王春瑩駭然,“他不願意幫忙?”
“不願意?呵,連話都沒讓我說完,一杯茶就打發了老子!”赫連應那叫一個怒火中燒,“我好歹也是個國公爺啊,他謝晦吾是個什麼東西?雖然是輔政,也不過是一張嘴皮子的事兒,居然、居然敢這般目中無人!”
王春瑩急了,“他可是百官之首啊!”
“呵,百官之首?話不讓我說完,還給老子訓了一頓,話裏話外說我教子無方,我……”赫連應一擺手,狠狠砸碎了手邊的假山石,“謝晦吾這個老東西!”
王春瑩面色發白,瞧着憤怒的赫連應,一時間說不上話來,臨了臨了的,才咬着牙低吐了一句,“還不是怪你?平素趾高氣揚的,渾然不把這些文官放眼裏,出了事連個肯爲你說話的人都沒有!”
赫連應抖着手自指,“你、你還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