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長安倒是不在意這布條上的意思,示意將紫嫣將東西放下便是,“總還有第二第三條的,等着吧!”
消息不可能只單獨送,爲了確保消息真的能送到上方的人手裏,這樣的東西會接二連三而來,是以不要妄下決斷。
總歸,看看再說。
如百里長安所料,每過半個時辰,便有一張帶血的布條送來。
“三條了。”紫嫣蹙眉,將三條擱在一處,並排列開,“布條的料子都是不一樣的,第一條較爲粗糙,其後兩條稍微好一些,但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料子。”
百里長安只是淡淡然瞧一眼,“送不出去,對方已經知道了結果,所以……外頭接應的早就跑了,唯有困獸還在掙扎着,想等着外頭的救援。”
“這就是說,咱們就算把消息放出去,對方也不會有任何的反應。”紫嫣眉心微蹙。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百里長安才這般淡然自若。
反正外頭的魚已經跑了,那就對付落網的便是,抓不住落網之魚,也得好好敲打一番,免得他們得意忘形,到時候更明目張膽。
“嗯……”
牀榻上忽然傳來痛苦的呻吟,打斷了二人的話。
百里長安旋即回過神來,“皇上?嘉兒?”
“皇姐……”百里元嘉徐徐睜開雙眼,瞧着近在咫尺的百里長安,忽然紅了眼眶,想哭卻是沒力氣哭出來,任憑眼淚從眼角滑落。
百里長安捻着帕子,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哭什麼?傻小子,有皇姐在,還真能讓你有事嗎?好了好了,別哭了!”
說着,百里長安轉頭睨了紫嫣一眼。
“奴婢這就去請太醫過來看看。”紫嫣行禮退下。
皇帝醒了,自然是要讓太醫進來重新看診。
“阿姐,我差點、差點就……”百里元嘉抽搭了一下。
見狀,百里長安回頭睨了一眼門簾方向,輕輕捂住了他的嘴,“太醫快來了,身爲帝王,不可這般脆弱,讓人看了笑話。皇姐一直都在你身邊,饒是天塌了也有我頂着,此番定要給你討回公道,你得儘快好起來。”
“嗯!”百里元嘉點點頭,面色慘白的躺在那裏。
百里長安剛替他擦去面上的淚,太醫便魚貫而入,畢恭畢敬的行禮。
“都別耽擱,給皇上看看。”百里長安起身,讓開了身子。
太醫一個個上前,仔細的爲皇帝診脈。
唯有控制了體內的毒,皇帝才能甦醒,是以此番便可以證明,此前的用藥是對的,只要繼續用藥,便可清除餘毒。
“如何?”百里長安問。
衆人趕緊行禮,“啓稟長公主,皇上的毒控制住了,只要再斟酌用藥,就能排出餘毒,如此便可安然無恙。”
“照做。”百里長安擺擺手。
太醫行禮退下,抓藥的抓藥,煎藥的煎藥,各忙各的。
“都聽到了?”百里長安重新坐在牀邊,輕輕握了握百里元嘉的手,“你沒事了,也不會有事,皇姐一直守着你呢!”
“皇姐也想知道,是誰想要害你?”百里長安嘆口氣,“平素就沒什麼異常嗎?”
百里元嘉搖搖頭,“皇姐離開金陵城之後,我一直乖乖的待在宮裏,不是在御書房與太傅學功課,便是在母后那邊……”
說到這兒,百里元嘉忽然頓了頓。
瞧着他眼神裏的遲疑之色,百里長安故作輕鬆的掠過,“放心吧,不管是誰要害你,皇姐都不會放過,眼下你得先顧着身子,好好吃藥,好好養身子。”
“嗯!”百里元嘉累極了,說了幾句話便已經撐不住。
百里長安仔細的爲他掖好被角,想來小皇帝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太傅是不可能對他下手的,那麼最有可能的應該是太后。
尤其是現在,他一睜開眼,只見百里長安,未見太后的身影,這裏面的問題……
要麼是他的皇姐查到了什麼,所以不許太后靠近;要麼是太后壓根不在意他的死活,所以壓根沒打算來看他。
不管是哪一種,對一個孩子來說,他的母親不愛他不疼他,甚至於可能暗害他,都足以讓他留下心理陰影,從此不願再輕易靠近,將心事託付。
更有甚者,會影響到一個孩子對這個世界的美好認可,此後疑心甚重,再也不敢輕易相信別人,畢竟他連自己的母親都不信……
“主子!”紫嫣在外頭行禮。
百里長安瞧着心情不錯,緩步踏出了殿門,宮燈斑駁落着剪影,將她的身影拉得頎長,“以後,他不會再輕易相信太后,李青蘭別想再利用他。當然,他也會變得跟我一樣,多疑至極,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但對於皇家兒女來說,卻是必備的生存技能。
良善存不了皇家,溫厚活不久皇朝。
帝王若無鐵腕,便會被人輕易拿捏。
如何能震懾滿朝文武?
如何能撐起江山社稷?
毒是百里長安自個下的,分量掐得很準,不會讓小皇帝出事,但瞧着很是瘮人,也藉着這個機會,讓宮裏蠢蠢欲動的人,收到錯誤的信號,提前動手。
這些人沒有完整的計劃,提前動手,便會錯漏百出,直接被百里長安一網打盡……
“嘉兒如何?”李青蘭忽然從轉角處冒出來。
若不是紫嫣攔阻及時,只怕已經撲到了百里長安身上。
瞧着這風韻猶存的太后娘娘,白了一張臉,連說話的語氣都是那樣慌亂,百里長安不自覺的笑出聲來,“這個時候纔想起兒子,是不是晚了點?”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青蘭下意識的身子往後縮。
百里長安拂袖,紫嫣旋即退到一旁。
“我什麼意思,太后娘娘心裏很清楚。”百里長安忽然揪住她的衣襟,嚇得她失聲尖叫,卻換來冷聲厲喝,“閉嘴!”
聲音,戛然而止。
李青蘭渾身輕顫,“你、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