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一片狼藉,幾乎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一夜瘋狂催花開,不知憐惜嬌嬌兒。
別的也就罷了,什麼痕跡都沒有,唯有這香爐……
香爐內,很乾淨,裏面的香灰似乎被人提前倒了,大概是怕被人瞧出什麼,所以纔會這般小心謹慎。
這便是最大的異常,最不同尋常之處。
沈唯卿以指關節,輕輕抵了抵鼻尖,滿屋子的腥臭味,的確有點難聞,在外頭的腳步聲響起之時,他已經縱身越出了窗戶。
“大人!”楚英早早的在外頭接應。
沈唯卿眉心微蹙。
“放心,趙姑娘沒跟着。”楚英忙解釋,他到底是跟着多年,多多少少知道點,自家大人的心思。
聞言,沈唯卿稍稍鬆了口氣,“那就好。”
“大人,這裏面鬧什麼呢?”楚英邊走邊問,緊隨其後,“瞧着好生熱鬧。”
沈唯卿想了想,這該如何解釋呢?
“事關重大。”沈唯卿緩步朝着街對面走去,“一言難盡。”
楚英:“??”
這八個字,有點名堂。
但是……猜不透!
“去公主府!”沈唯卿翻身上馬。
楚英旋即跟上,“是!”
公主府。
百里長安早已歸來,此刻人在刑房裏待着。
瞧着被抓回來的兩人,百里長安面無表情,一道帷幔輕遮,她淡然安坐,愜意飲茶,無動於帷幔那頭的哀嚎聲。
“主子,沈大人來了!”紫嵐行禮。
百里長安放下手中杯盞,“備茶。”
“是!”紫嫣行禮。
沈唯卿從外頭進來,習以爲常的坐在她對面,不似方纔離宮時的怒氣衝衝,此番倒是平靜如常,神色溫和,“國公府大鬧尋歡閣,看了一出好戲,所以耽誤了回來的時辰。”
“尋歡閣?”百里長安端着杯盞的手,稍稍一滯,“赫連玥被人丟在了尋歡閣?”
沈唯卿一怔,“你如何知道?難道是你……”
“你覺得是我?”百里長安凝眉。
沈唯卿這才反應過來,“倒是忘了,她還不屑讓你費心。”
“倒是個狠人,竟是把人丟在尋歡閣。”百里長安道,“據說,進了尋歡閣的人,沒一個能囫圇個的出來。”
紫嫣奉茶。
沈唯卿點頭,垂眸飲茶,“屋子裏亂糟糟的,不用說也知道昨夜有多瘋狂,牀榻上有血,囫圇個是不可能了。國公府把人悄悄帶了回去,到底顧念着女兒的名聲,沒敢把事情鬧得太大,何況這尋歡閣原是隸屬於教坊司的,鬧大了對他們只有壞處。”
“如此一來,侯府那頭又得鬧翻天了,吵到宮裏來。”百里長安一想起平南侯府那爺倆,鬧騰的模樣,就有點發愁。
“我替你擋。”沈唯卿擡眸看她。
百里長安羽睫微揚,嬌俏的面上漾開一絲笑意,薄脣輕勾,“你替我擋着?算了吧,沈家的名聲要緊,無謂爲了國公府,不值得!”
不划算!
外頭,哀嚎聲繼續。
百里長安轉頭望去,隔着帷幔也能瞧見那模糊的血色,只是免了那股子血腥味罷了,“已經半個時辰了,你猜,他們能撐多久?”
“最多不超過一個時辰。”沈唯卿回答。
入了這裏的人,要麼一個時辰之內開口,要麼一個時辰之後暴斃。
“等一個時辰,也是怪累人的。”她放下手中杯盞,身子斜倚着桌案,漫不經心的捻了一枚核桃,在指尖把玩着。
見狀,沈唯卿兀自摸了一顆核桃,動作麻利的剝着核桃仁,將盛着核桃仁的小碟子,推到了百里長安的跟前。
百里長安的眉心皺了皺,若有所思的擡眸看他,“不生氣了?”
聽得這話,沈唯卿手上的動作稍稍一頓。
“行了,以後你的婚姻大事,我再也不操心了。”她捻着核桃仁,往嘴裏送,“你愛怎樣便怎樣吧,橫豎別讓沈家絕嗣便罷。”
沈唯卿繼續剝着核桃,“不必你費心,這樣的事情我心裏有數,長安只管好自己便是,這等小事何須惦念。”
聽得他這陰陽怪氣的口吻,百里長安險些笑出聲來,“行了行了,你最厲害,你說了算。”
如此,沈唯卿才低頭笑了一下。
男人嘛!
至死是少年。
也是,需要人哄的。
“主子!”紫嵐掀開帷幔,從內裏走出來,“招供了。”
聞言,百里長安睨了沈唯卿一眼,“猜得很對。”
沈唯卿:慣來如此。
紫嫣掀開帷幔,在前領路。
兩個人被打得不成人形,渾身上下幾乎沒一處好地,鮮血沿着衣袖沿着褲管,止不住的滴落在底下的盆中裏,瞧着何其瘮人可怖。
因着願意招供,這會已經被吊了蔘湯,提了一口氣。
血色模糊的視線裏,一襲紅衣妖嬈如異世妖蓮綻放,瞧不清楚模樣,卻能感受到來自於紅衣的邪冷之氣。
“既然願意開口,那便……好好說。”百里長安負手而立,冷眼望着眼前的二人。
一個較瘦,一個較高。
開口的是高個子,張嘴便是求饒,拔了牙的嘴,滿是鮮血與血涎,牽扯着銀絲帶血滴落地面,“別、別打了……我們是、是單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