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月老廟裏,不只有趙家的人,還有尋常百姓。
若爲趙家人所見倒也罷了,怕就怕萬一被別人瞧見,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不是真的也會變成真的。
趙家之言不可信,但百姓親眼所見,就另當別論!
思及此處,沈唯卿只能跌跌撞撞的朝着門口奔去,身上的體溫在不斷的攀升,他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周圍的景物都好似在顛倒翻轉,四下旋轉得厲害。
一個踉蹌,沈唯卿已經跌跪在地。
呼吸微促,面紅耳赤。
這個時候的沈唯卿,滿腦子都是百里長安,他想着呀,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管不住自己,無論如何都得飛奔而去,不能再留。
可是,這藥從一開始就藏在了燈芯裏,他一點燃的瞬間,便已經吸入,此刻早已瀰漫周身,之所以與趙婉婉一同發作,只是因爲他習武之人的身體素質遠勝於趙婉婉。
“沈大哥?”趙婉婉抱住了他的腿,“我、我……”
沈唯卿渾身灼燙,一口氣提不上來,腦瓜子幾近炸裂,那種神志不清,整個人都接近恍惚的滋味,可真是難受啊!
“長安。長安。”他一遍遍的喚着她的名字,瘋似的往外衝。
殿門外,有人早已久候多時……
…………
夜色沉沉。
夜鳥齊飛。
百里長安忽然從睡夢中驚醒,有片刻的晃神。
“主子?”紫嫣慌忙起身上前,“怎麼了?”
百里長安扶額,“沒什麼,做噩夢了而已。”
語罷,掀開被褥,下了牀榻。
“主子!”紫嫣倒水,其後取了外衣,與其覆上。
百里長安幽然輕嘆,“滿朝文武,一個兩個的都揣着別樣的心思,有些人爲虎作倀,躲在赫連應的背後,真以爲我瞧不出來?”
“陽奉陰違,該死!”紫嫣回答。
百里長安喝了口水,算是定了定神。
“祁越呢?”她問。
紫嫣忙道,“您休息之前,他來過一趟,見着您歇了纔敢離開。”
眼下主子身邊少了一個紫嵐,紫嫣對祁越的態度也有所好轉,畢竟已經沒什麼可信之人了,能保住主子,纔是重中之重。
“嗯。”百里長安放下手中杯盞,轉身回了桌案前。
見狀,紫嫣趕緊挑撥了燭火,讓火光能更明亮一些,“主子,時辰還早,您要不再歇會?橫豎最近無法上朝,您有的是時間。”
“紫嫣,我沒有時間。”百里長安回答。
紫嫣頓了頓,忽然間如鯁在喉,愣是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好半晌,她才小聲嘟囔,“凌院判天亮便至,您一定沒事的。”
當然,所謂的帝王批註,只是表面文章。
大權終究沒落在百里元嘉手裏,所以皇帝的批文只是走個過程而已,那些不打緊的摺子落在了付雲的手裏,縱然十天半月沒個回覆,也不會有人在意。
可見這朝堂必須得有能者居之,否則早晚得亂了套。
君不君,臣不臣。
上有日月,下無君臣。
天道崩阻,社稷將亂。
百里長安眉心微蹙,在邊上的名單處添了一筆,其後合上手中的摺子,“赫連應這些日子還真是幹了不少好事啊!”
唆使一個個朝臣,或多或少的動了歪心思。
當然,朝中還是不乏正義的朝臣,若然全是奸佞,那這大昭天下豈非成了爛攤子,千瘡百孔的早就沒救了。
不能因爲一粒老鼠屎,便否定了所有。
“皇上暫時還不知道您回來,奴婢封鎖了消息,這也是羅太傅的意思。”紫嫣低聲開口,“太傅說,除非您剷除了奸佞,重攬大權,要不然皇上那邊,越晚知道越好。萬一露了馬腳,對您對皇上都不利。”
百里長安點頭,“太傅所思所慮是對的,嘉兒年歲還輕,總有衝動的時候,邊上還有個拎不起的太后,萬一泄露了計劃,赫連應必定會有所察覺,到時候狗急跳牆,對誰都沒好處。”
“是!”紫嫣頷首。
只是……
“也沒通知沈家嗎?”須臾,百里長安低聲詢問。
沈唯卿這麼安靜,似乎有點不太尋常,她進城這事當時瞞着,是怕他出現得太巧合,容易惹來懷疑,但是晚飯時分也沒見着人,這會也沒個動靜,實在是有點……不像他平日裏的作風。
“沈大人不在。”紫嫣道,“已經通知了沈府的人。”
至於爲什麼沒回應,那就不清楚了。
百里長安眉心微凝,“你親自去一趟,他不是那樣沒底兒沒交代的人,別是讓人鑽了空子。現在這節骨眼上,誰都不能出事。”
“是!”紫嫣行禮。
這件事只能是紫嫣親自去,免得打草驚蛇,旁生枝節。
百里長安繼續翻着摺子,“赫連承呢?”
“在您失蹤之後沒多久,他就離開了金陵城,赫連應對外宣稱,他是去辦差了,短時間內不會回來。”紫嫣解釋,“主子您說赫連承是……那估計,是回不來了吧?”
百里長安輕嗤,“未必!”
的確,未必。
第二天,紫嫣便在街頭,見到了赫連承,當下呼吸一窒。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