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日如何,羅盛無從知曉,當時就目前情況而言,他覺得百里元嘉還是站在長公主這邊的,好歹也算是姐弟情深。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
帝王永遠都是帝王,你莫要太過深信帝王的多情,那只是一時間沒能凸顯出權力的滋味,一旦嘗過了權力帶來的紅利,就再也不會有溫柔繾綣的那一天了。
自古無情帝王家!
出宮的時候,羅盛瞧了一眼早早等在那裏的凌昌。
二人極爲默契的往前走,行至一僻靜的拐角處站着,左右瞧了瞧,所幸四下無人。
“聽說那趙大人進宮面聖,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事吧?”凌昌開口。
羅盛點點頭,“還不是爲了那點私慾嗎?設計了沈唯卿,這會來請皇上降罪的,所幸皇上有所準備,這賜婚聖旨都給他寫好了。”
“賜婚?”一聽這話,凌昌眉心緊蹙,“真是可惜了!”
羅盛瞧了他一眼,然後點點頭表示贊同,“是有點可惜了,沈唯卿那小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就是有點缺心眼,真是便宜了趙家。”
“怕就怕沈大人不會輕易答應。”這纔是凌昌所擔心的,“一旦抗旨不遵,那邊就會趁機發難,到時候會害了沈大人啊!”
羅盛忽然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凌昌不悅,“我說的不是實情嗎?”
羅盛點點頭,“是實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沈大人會委曲求全呢?”
“那小子的性子倔得很,能低頭纔怪。”凌昌搖搖頭。
羅盛揣着手,“倒也是。”
“你要不,去說說?”凌昌湊近了笑道。
羅盛瞧着他,“我發現,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都當我是說書先生呢?說了東家說西家,一家兩家的,敢情都等着我過活呢?”
“這不是能者多勞嗎?”凌昌忙解釋。
羅盛抖了抖肩頭,“我可不這麼認爲,少給我臉上添金。不過這件事,你就不必擔心了,年輕人有年輕人自己的想法,咱這些老頭子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一聽這話,凌昌便明白了些許,“你的意思是……”
“放心吧!”羅盛拍拍他的肩頭,“看你的病,少管閒事多活命!”
凌昌:“……”
這話怎麼有點像罵人的?
瞧着羅盛遠去的背影,凌昌亦默默的揣起了手,“這老東西,越來越有點名堂了!”
同朝多年,老了老了,竟都被攪合在了這朝堂之爭當中,委實有點哭笑不得,鬧不好,可能晚節不保,又或者老命休矣!
入夜之後,沈唯卿便去了公主府。
今夜有點悶熱,百里長安躺在後院的搖椅上,紫嫣默默的點了花燈。
周遭,花燈璀璨。
“東西還是原來的東西,可怎麼瞧着,都有點不一樣了呢?”百里長安搖着團扇,“紫嫣,你說,爲什麼呢?”
紫嫣緊了緊手中的火摺子,“主子,興許是心情不一樣。”
“倒也是!”百里長安幽幽的吐出一口氣,“着實是不一樣了,年年花燈相似景,不見年年相似人。”
音落,沈唯卿從天而降。
見着沈唯卿落下,紫嫣默默的背過身去,繼續點着她的花燈。
“來了。”百里長安倒是沒多說什麼,語氣淡然得好似早就等候多時,“坐。”
沈唯卿漠然落座,瞧着已經沏好的茶,下意識的面色微沉,“長安?”
“喝喝茶,消消火。”百里長安淡淡然開口。
搖椅“吱呀吱呀”的響着,她手裏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璀璨的燈光落在她面上,漾着斑駁的光影,連帶着神色都變得忽明忽暗起來,讓他瞧不真切。
“你就不想問點什麼?”沈唯卿斂眸。
百里長安沒吭聲,只是靜默的搖着團扇。
“我被人算計了。”他似乎是在解釋,“但是,我沒碰她。”
聞言,百里長安眉心陡蹙,似乎有些意外,轉而又好似想起了什麼,淺淺的勾了一下脣角。
“我知道你此生最恨被人算計,尤其是那些個狼子野心之人。”沈唯卿端起杯盞,默默的呷一口杯中水,“我又豈會讓自己,變成他人威脅你的工具。”
她不允許,他也不允許。
“你是怎麼熬過來的?”百里長安問。
沈唯卿瞧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給了自己一刀,放血。”
聞言,百里長安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有赫連應的推波助瀾。”沈唯卿放下手中杯盞,目光狠戾,“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百里長安遲疑了片刻,“宮裏準備給你賜婚。”
“你的意思?”沈唯卿問。
百里長安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