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與老太監紛紛行禮,畢恭畢敬的回了句,“是!”
“先帝的意思,不許任何人議論此事,否則斬立決。”老太監低低的開口,“此後長公主日復一日的長大,先皇后仍得聖心,是以這件事便再也無人敢提起。”
之後的事情,百里長安不用問也知道,宮裏的人啊,一個個都是人精,拜高踩低的,見着先帝對先皇后一如既往,自然也不敢再提那些事。
不只是宮裏的奴才,連後宮的妃嬪亦是沒敢沾染她的母后分毫。
爲什麼?
因爲在宮裏,帝王的寵愛代表一切。
百里長安曾經見過,父皇對母后的毫無顧忌的寵愛,哪怕母后從來不笑,他也不曾退過熱情,那樣捧着哄着,恨不能掏心挖肺的。
父皇對母后的寵愛,讓後宮的妃嬪何其嫉妒,自從她出現以後,後宮三千都成了擺設,她的那些皇兄都是母后入宮之前所出。
自從立後,後宮之中唯出了一個九公主,也就是百里長安。
至於現在的太后李青蘭,則是酒後的兩個錯誤之一,這就是爲什麼,她誕育了十一皇子之後,仍被棄置冷宮,亦無人敢多說什麼?
因爲是錯誤,所以先帝能容忍這個錯誤延續,已經是看在皇子的份上。
小皇帝爲什麼如此鍾愛百里長安,因爲那是冷宮裏,唯一的溫暖,連他的名字都是百里長安給的,於他而言,皇姐遠勝過生身之母。
李青蘭其實應該感恩的,因爲在她之前先帝還犯了一個錯誤,不過那個錯誤就沒這麼幸運了,后妃趁帝王酒醉,裝成了皇后的模樣,與帝王春風一度。
這件事,宮裏瞞得厲害,生怕先皇后知曉,帝王對此亦是憤怒,險些賜死。
但若是賜死,必定瞞不住先皇后,先帝也是帶了幾分試探的心思,想讓她發個火,喫個醋,結果先皇后不但不喫醋,反而爲后妃求情,其後懇請先帝雨露均沾。
這等於是觸到了雷區,以至於先帝憤怒不已,這纔有了後面的第二次錯誤。
回過神來,百里長安瞧着眼前的兩個奴才,呼吸略顯沉重,“父皇分外寵愛母后,按理說,不會出言廢后,除非是出了什麼大事?”
何況當時,她剛出生,父皇應該還很高興纔對。
“因爲先皇后似乎……身上帶傷。”老嬤嬤戰戰兢兢的開口,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時隔多年,仍是心驚膽戰。
身上帶傷?
百里長安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先帝進出皇后寢宮,慣來不喜歡讓人通報,那天應娘恰好走開,所以先帝是直接進了寢殿,後來便關起門來,起了爭執,吵得有點大聲。”老太監低聲說,“咱們也不敢靠近,不知道這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有血?
紫嫣駭然瞪大眸子,儼然不敢置信的望着老嬤嬤,“你是說,先皇后要殺……”
話到了這兒,紫嫣冷不丁禁聲,緊張的望着自家主子。
先皇后這是要殺了主子,誰知被先帝發現了,所以先帝在盛怒之下,纔會揚言要廢了皇后?可是,虎毒不食子啊!
對此,百里長安倒是平靜得厲害,紫嫣能想到的事兒,她也能想到。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這話,老嬤嬤可不敢說,當時也沒人敢說。
先皇后,說到底也是長公主的生母啊!
“後來太醫怎麼說?”百里長安問。
老太監急忙回答,“此後的事情,咱們身份卑微,自然是不知情的,當初是王太醫看診,後來沒過多久,王太醫在夜裏睡覺的時候,莫名被毒蛇咬了一口,第二天得等人發現,早就沒了氣兒!”
說到這兒,兩人又對視了一眼。
“夜裏被毒蛇咬了?”紫嫣蹙眉。
這不是明擺着有問題嗎?
“是!”老太監點頭,“後來在王太醫的府上,挖出了幾條毒蛇,誰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但金陵城偶有毒蛇傷人之事,宮裏宮外也或多或少的,有些次數,所以王太醫之死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的,咱這當奴才的,自然不知。”
這是實話。
宮裏當奴才的,哪兒知道這些事?
道聽途說,僅此而已。
“後來呢?”百里長安又問,“那件事之後,父皇沒說什麼,沒做什麼嗎?只有王太醫看診?”
老嬤嬤點點頭,“是,只有王太醫看診,後來王太醫死了,長公主的生活起居便由皇上親自看着,至於選了誰……奴婢就不知道了。”
後來,是父皇的密閣接手了百里長安,她但凡有所頭疼腦熱,都是交由密閣處置。
這些人都是父皇收攏而來的能人異士,有毒醫有神醫鬼醫,一個個所用之法皆不相同,但都只有一個目的——讓她活下來。
安然無恙的,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不受錐心之痛的困擾。
百里長安略顯無力的靠在軟榻上,聽着外頭逐漸消弭的雨聲,心裏忽然涼到了極處,“原來啊,她那麼恨我!”
“主子?”紫嫣眼角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