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長安笑着,摸了摸他稚嫩的面龐,“說得好,阿姐最喜歡嘉兒說這話,好了,坐下來說話,阿姐有事跟你商量。”
“嗯!”百里元嘉老老實實的坐定,“阿姐要說的,是明日之事吧?”
百里長安點頭,瞧着他愈發懂事的樣子,心裏有點泛酸,但又覺得既是坐在了這個位置上,理該如此理性,“明日,他們一定會動手。”
“嗯。”百里元嘉點頭,“太傅說過,讓我沉住氣,先看清楚他們想如何,再決定要怎麼做。”
百里長安深吸一口氣,“若是屠城呢?”
“什麼?”百里元嘉一下子站起身來,面色瞬變,幾乎是不敢置信的望着百里長安,彷彿連呼吸都停了,“屠、屠城?他們敢!”
瞧着小傢伙激動的樣子,百里長安眉心微凝,輕輕招手,示意他坐回去,不要如此緊張。
百里元嘉彷彿驚魂未定,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在他心裏,奪位只是上位者的廝殺,跟百姓沒關係,與屠戮亦不沾邊。
所以百里長安一說屠城,他便愣了,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這種可能的存在。
“赫連應和隋王,怎麼敢?”百里元嘉低聲呢喃。
瞧着他泛着青白的指關節,百里長安幽然輕嘆,“他們連謀反都敢,還怕殺人嗎?你要知道,咱們在城內等着他們自投羅網,他們……又何嘗不是呢?沈唯卿的人,全部便裝蟄伏在人羣之中,這種情況下,要想將人剷除,他們只有一個辦法。”
“濫殺。”百里元嘉擡頭。
這個詞是對的,不管是不是沈唯卿的人,不管是不是朝廷的人,見人就殺……總錯不了吧?!
“我手裏有他們的同黨名單,而他們手裏,也有我的黨羽名單,所以這是個大好時機,趁亂殺了那些大臣,如此才能一勞永逸。”百里長安淡淡然開口,“你不能期許赫連應這莽夫,心生仁慈,從戰場上回來的人,嘗慣了血腥味,又豈會在乎這些人命?”
百里元嘉緊握着手中的杯盞,愣是說不出半句話來,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料。
“嘉兒,兵變從來不是三兩句話的事情,那是多少條人命堆砌起來的成敗,你若是輸了,死的不只是你我,護着咱們的那些大臣、軍士以及宮人,都會跟着死。甚至於遠在邊關的一些將士,也會因此而遭受大難。”百里長安端起杯盞淺呷,“不要掉以輕心。”
得意忘形,是要喫大虧的。
“是!”百里元嘉逐漸回過神來,“阿姐,若是他們真的要屠城,我們要怎麼做?”
“嗯?”百里元嘉愣住,顯然沒反應過來。
下一刻,百里長安笑出聲來,“傻小子,太后宮裏的那位,你怎麼就忘了呢?國公夫人都在咱們手裏,你覺得赫連應敢不敢?”
“不是說,鬧翻了嗎?”百里元嘉愣住。
百里長安呷一口杯中茶,“鬧翻又如何?那可是赫連應的髮妻,連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髮妻都舍了,那以後會不會連弟兄都殺?你覺得三軍還會服他?王春瑩在邊關多年,卻也不是喫素的。”
“有道理。”百里元嘉點點頭,“可若他孤注一擲呢?”
百里長安問,“你覺得赫連應是真心想幫隋王,登基爲帝嗎?”
“赫連應野心勃勃,定是自己想要皇位,拿隋王做擋箭牌,當藉口而已。”百里元嘉回答。
百里長安點頭,“那……連發妻都不放過的皇帝,叫什麼?”
“暴君!”
語罷,百里元嘉撓撓頭,面色稍變,略有些不好意思。
“想當皇帝,得有出師之名,得名正言順,他赫連應今日敢弒君奪位,明日就得被人擠下去,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明白。”百里長安低低的咳嗽着,“所以他得逼着隋王登基,而自己呢?得一身乾淨。”
百里元嘉似有所悟,“如此說來,抓住了王春瑩,就算不能逼赫連應就範,也能讓赫連應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不敢在金陵城濫殺無辜。這好吧,我這就讓人把她抓起來!”
“是這個道理,但若是皇上提前抓了王春瑩,會有什麼後果呢?”百里長安問。
百里元嘉一怔,“這……”
“會君逼臣反。”百里長安幽然吐出一口氣,“放心吧,阿姐都替你想好了,等到了明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抓王春瑩在手裏。”
百里元嘉不解,“阿姐是有什麼對策?”
“刺殺攝政長公主,是什麼罪名?”百里長安笑問。
百里元嘉蹭的站起身來,“阿姐,不可!”
“急什麼?”百里長安捻着銅剔子,舉止溫柔的撥弄着火爐裏的炭火,“我這不是在你跟前嗎?她還能跑這兒殺我?”
百里元嘉:“……”
好像是這個理兒。
“可是……”小皇帝一臉懵逼。
那阿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假裝被行刺?
宮裏有國公府的人,假裝的話……會被拆穿,到時候赫連應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便可將事情揭過。
“壓軸好戲,總是最後才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