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嬸兒解釋道:“是這樣的,你小震兄弟年紀也不小了,我和你齊叔準備給他說一門婚事,這既然是獨立出去過日子,自然也得再租一套房子。
我們本來想在這附近找找,距離近些也能照應一下,可沒想到你居然要搬走了,這倒是巧了。”
“齊震結婚”唐德有些驚詫:“震哥今年還不到二十吧用得着這麼着急嗎”
“早點好,早點結婚,早點生娃,我們也算早點了了一樁心事。再說,有了家庭的負擔,你小震兄弟也能安下心來。”齊嬸兒嘆了口氣:“我已經託媒人去說了,還在等消息。
不過,這事我們還沒告訴小震,你可別說漏嘴了,等事情有了眉目,我們想給他一個驚喜。”
哈哈,驚喜驚喜
也不知道到時候是驚多一點,還是喜多一點
唐德如此想着,不由得瞅了眼一高二大,滿臉憨厚的齊震,臉上浮起贊同的神色:“這是好事兒,嘖嘖,好事兒,放心,我絕對不會告密的。”
“嬸兒信你,那這房子”
“好說,到時候我把房子轉給你就是了。不過,我這是政務司免費發放的房子,具體的到時候可能還得跑跑,去看看怎麼操作。”
“這個交給你齊叔就行,讓他去跑,嗯,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唐德笑着回:“一言爲定。”
房子轉租在唐德看來還真不算什麼,不過齊嬸兒似乎覺得這是天大的事情,得了肯定的答覆後,一臉歡天喜地的就拉着王姓婦人去了一旁說話。
兩人都是典型的家庭主婦,湊在一起,三言兩語倒是聊得開心,王姓婦人臉上也少了些許之前的緊張。
這一邊,齊震則拉着唐德去了屋外,他將大門關上,又回頭瞅了眼,確定自己老孃沒有關注這邊,才問:“什麼時候走”
唐德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走”
齊震:“等你走了以後,我纔好走,不然我怕你過不了我老孃那一關。”
“可我怕我走了,你就走不掉了。”唐德不自覺的笑了,笑的莫名其妙:
齊震也笑了,笑的自信洋溢:“我齊震不會比任何人差。”
若是有旁人在,聽了這些對話絕對是莫名其妙,但兩人都清楚自己話中的意思,也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雖意猶未盡,卻各自清明。
語畢,兩人相視而笑,油然而生的是一種惺惺相惜。
緊接着唐德搖了搖頭,道:“震哥,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是面憨心黑,狡詐如狐”
齊震咧嘴,拱手:“和你比還是差了點,我得向你學習。”
“”唐德撇撇嘴,有些不服氣:“那你說我都這麼牛了,還對付不了你媽再說你媽怎麼知道我是站在你背後的人”
“嘿嘿,她不知道,但她無差別的攻擊會波及你。我老孃啊,有些時候可是連我都怕啊”
特麼不是廢話嗎
你老孃你怕不是很正常
唐德翻了翻白眼:“真有道理,我都無力反駁了。”
“你也覺得有道理啊這可是至理名言。”齊震美滋滋的一拍大腿,問:“對了,剛纔你和我老孃說什麼悄悄話呢”
“好事兒,齊嬸兒要租我這房子。”
“啥租房子租房子幹嘛”
“那就更是一件好事兒了,哈哈。”
“有什麼你能說清楚不”
“我答應了嬸子,所以就和我上次答應叔叔一樣,不能說。不過,真的是一件好事。”
“屁個好事,就你笑的那樣,典型的憋着壞來,那你說不說”
“還是不能說,別問了,你會知道的,那絕對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哈哈哈。”
唐德如此說着,臉上的笑容卻總是止不住,而齊震看着他,心頭升起了一種大事不好的感覺。
是夜,齊家,主屋。
齊叔和齊嬸正在牀上敘着話。
齊嬸兒把自己的頭枕在丈夫的胸膛上,一邊聆聽着他的心跳,一邊發出感嘆:“小納徳居然在紅巖學院對面的那條桃樹街上租了棟房子,這得花多少錢啊”
租金要比北市區最貴的鋪面還要高出三成,而且還必須是和紅巖學院的學生纔有資格入住。”
“紅巖學院的學生嗎那要是畢業了呢”
“畢業了就得離開。”
“啊那小納徳裝修的錢不是白花了”
“是啊,但他已經不會在乎了,當他成功進入紅巖學院的那一天,他就不會在乎了。”齊叔深深一嘆:“他以後的成就和獲取,已經不是我們能想象的了。”
齊嬸有些不甘:“要是當初我們的條件能好一點,小震也不會早早就輟學,或許,或許,他就會小納徳一般去紅巖學院,那樣的話,未來就會不一樣了。”
“這就是命,沒辦法的,人就得認命”齊叔勉強笑了笑,他不想妻子傷感,於是轉移話題道:“索性小震的婚房有了,我到時候在到處跑跑,找找人,租下來應該問題不大。”
齊嬸笑了:“那明天我再去催催媒婆,只要老李家答應了,我們就儘快把事情給辦了,風風光光的,讓小震也體面一把。”
齊叔也笑了:“那是必須的,等小震接了婚,有婆娘管着,他就會認命。”
說着,他話語一頓,許久才幽幽嘆息:“人啊,不能不認命的”
一句話後,兩人都沒了說話的興致,但卻也都睡不着了,黑夜中,他們各自想着心事,思緒雜亂。
齊家,次臥。
齊震爬在牀上,小心翼翼的將油燈的亮度調到最小,又取來紙張,攤開,歪着腦袋思考了半晌,才迎着昏黃的燈火,在信紙上寫下了第一行字。
“親愛的爸爸媽媽,當你們看到這一封信的時候,我已經”
筆鋒在這裏一頓,齊震撓了撓頭,呢喃道:“似乎有些太正式了吧又不是給外人寫,這麼寫會不會不太好”
如此想着,他又換了一張信紙,將之前的信紙墊在下方,提筆再次寫道:“老爹老孃,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去城市邊境的路上了,我知道你們肯定很生氣,但我真的想去看看。
我想見見那人類永恆的恐懼,我想正視彌天大霧。我想讓自己的心勇敢起來,我更想像唐納德一般改變自己的未來。”
寫到這裏,他微微一頓,筆尖的墨跡在紙上緩緩暈開,但他眼神愣愣的,卻沒有發覺。
足足停了數分鐘後,他纔再次提筆,又起了一行,續寫道:“老爹以前總是喜歡說,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命運是既定的,是不可更改的,人必須要認命。
曾經,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所以我服從你們的安排,我分明不喜歡製鞋,但我卻成了一名製鞋匠,我日復一日的在工具架前忙碌。
雖時常也覺得枯燥乏味,雖心中不時泛起厭惡和煩躁,但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直到我見到了唐納德的改變。
或許是因爲我親眼看到過唐家的沒落,或許是我不止一次見過唐納德曾經的倉皇無措和自卑,而今,我再見他時,我才更深刻的體會到他的自信和成長。
命運到了他這裏拐了個彎,而我終於發現命運不是既定,不是永恆,更不是一成不變。
命運變幻莫測,未來彷彿是一條有無數岔路的河,我是可以沿着你們給我安排的路走下去,但我更想換一種活法。
我想成就自己的輝煌,我想走的更遠更高,我想站在山巔上俯瞰遠處的風景,我更想讓老爹老孃你們過得更好。
我要走出屬於自己的明天,所以,我去了城市的邊境。
老爹老孃,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短則五天,長則十天,我就會回來,到那時,我,齊震,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最後,齊震又做了署名,寫下日期,又細細的從頭到尾讀了數遍,纔將信紙摺疊好,放入之前已經準備好的信封中。
他先將信件塞在枕頭下,又轉身枕在腦後,這才伸了個懶腰,將油燈掐滅。
這時夜已經深了,擱在平時,他早就已經進入了夢鄉,可這一夜,他望着屋頂,心情忐忑而激盪,久久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