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霧嵐 >第一百七十八章 誓言即吾命
    同樣的夜,南市區,沈家。

    沈家的男主人名叫沈炳卓,年近四十,實力大約在銳士學徒巔峯的層次,作爲在紅巖戍位軍團內打拼超過十年的老人,他已經積累軍功晉升爲軍候,手下大約有五百將兩人,兵卒八百。

    若是再進一步,成爲一軍都尉,那便是真正買入戍位軍團的高層了,而竹溪城這一戰,他便是領軍之一,也算是積累了功勞。

    沈柄桌不同於黃安,他並沒有太多的心思,也不在乎竹家叛亂的真相,他是將領,是戰士,軍令所致,就是他持戈衝鋒的方向。

    這一戰他身先士卒,也受了些傷勢,戰後並沒有立刻回自己駐守的臨水鎮,而是得了二十天假期,在家陪陪兒子媳婦,又好好的修養一下身體。

    夜已深沉,四周一片寂靜,沈炳卓卻陡然從牀上驚醒,睜眼的一瞬已然起身,並握住了牀下的刀柄,他的面前,大約七八步之外,黑暗中有一人影停下了腳步。

    與此同時,一個豪邁嘶啞的聲音響起:“沙場老卒,居然讓人欺身十步之內纔有警覺,沈炳卓,你退步了”

    沈炳卓只覺得渾身汗毛乍立,一股莫名的危機感襲遍全身,這種感覺他太熟悉了,每當在戰場對峙,生死一瞬時,他都會有這種感覺。

    不過他卻也半點不慌,只是緩緩起身下牀,又將手中長刀提在胸前,拂過刀鋒,呵呵一笑:“是否退步,終究得問過我手中的刀。倒是閣下,深夜來訪,恐怕是不懷好意吧”

    伴隨着他的話語,手中長刀一豎,直指來人,自有一股沙場悍將,不爲生死的氣勢升騰,他手中刀彷彿染上了一抹血色。

    “好,好,這氣勢倒是不差,那你看看我是誰”

    豪邁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一根火燭點燃,火光幽幽,不勝明亮,但卻能讓沈炳卓看清眼前這人了。

    那赫然是一位面貌清卓的老人,他頭髮花白,皺紋爬滿臉龐,但那雙黑色眼眸中彷彿蘊含了無盡的滄桑和智慧,顧盼間,只有一股沖天豪情。

    只一眼,百戰餘生的沈炳卓手中長刀就差點掉落,他趕忙握緊,卻又發現這麼直指對方似乎不好,又連忙以刀尖杵地,道:“唐,唐,唐師,您,您怎麼來了不是,您不是已經”

    唐山微微擺手,打斷了對方的問話,開口道:“難爲你還能叫我一聲唐師,今夜前來,我只是想再問你幾個問題”

    沈炳卓也不是蠢人,若是蠢人也走不到現在的位置,他微微眯眼,似乎考量着眼前的情況,繼而道:“唐師請問,但凡我沈炳卓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唐山大喝一聲:“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入職戍衛軍團時,對着這座城發下的誓言”

    沈炳卓微微一愣,他本以爲對方有什麼機密要談,卻沒想到提到了那久遠之前的過往,着實令他詫異,不過時間不允許他多想。

    微微吸氣,收攝心神,沈炳卓的神色肅穆起來:“當然記得,我宣誓,我將戍衛城市,以生命爲刀劍,以血肉鑄就城牆,我將爲城市流乾最後一滴鮮血,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那你可還記得你與同袍們的誓言”

    沈炳卓的聲音陡然拔高:“不求同生,但求共死,旌旗所指,忠魂歸處,一往無前,向死而生。”

    “那你可還記得,我曾給你們上過的最後一課”

    沈炳卓已然在咆哮:“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好,好,好。”唐山陡然一步踏出,身形已經到了沈炳卓的近前,他平視着對方,黑色的眼眸中彷彿投影出屍山火海,血流成河:“我不會向你解釋,我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我只想告訴你。

    某一天,某一刻,若需要你做出決斷時,請拍着自己的心,想想這座城,想想那些爲守護家園而犧牲的袍澤,想想今時今日的誓言。”

    “今夜,我不是在以總教官的身份向你發佈命令,今夜,我只是以一位沙場老卒向你發出請求,請你答應。”

    沈炳卓驟然擡頭,雙眼直視唐山,他的目光決絕而乾脆,又握拳在胸口狠狠一砸:“誓言即吾命”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唐山,以教導過你而驕傲。”唐山擡手,重重的拍在沈炳卓的肩膀上。

    笑聲中,唐山的身影消失,真在沈炳卓疑惑間,又有聲音從極遠處傳來:“相公,相公,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沈炳卓睜眼,只見自己的妻子一臉擔憂的看着自己,而他仍舊躺在牀上,驟然起身,他摸出牀下的長刀,手指拂過刀鋒,他的神色有些錯愕。

    “相公,大半夜你拿刀幹什麼是不是做噩夢了”

    沈炳卓又看了看妻子,很顯然妻子畏懼他手中刀鋒,說這話時,聲音都在顫抖,他緩緩吐了口氣,笑着道:“沒事了,沒事了,你睡吧,睡吧。”

    將妻子安撫好,沈炳卓卻再也睡不着了,他覺得之前的只是一場夢,一場幻象,可這夢也太真實了,真實到,他現在都能感覺到肩膀被唐師一拍下的觸感。

    真實到,他那激盪的誓言猶在他耳邊迴盪。

    黑夜中,他突然擡起一雙粗糙的大手放在眼前,看着這雙手,他只覺得有萬千豪氣在胸中激盪。

    誓言即吾命

    房頂,唐山靜靜的站着,毫不起眼,他黑色眼眸中已經多了一雙血色眼瞳,正綻放着如同血海的光芒,似是運轉過剩,有一滴鮮血自己他的眼角滲出,又自臉頰滑落。

    可唐山仍舊靜靜的站着,只是再看向天空時,嘴角不由勾勒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中有欣慰,有開心,也有緬懷。

    沈炳卓的誓言是他主持的,可這些誓言,他也經歷過,那還是曾經年少的時候,他對着這座城發下了守護的誓言。

    於是,數十年中,誓言就成了他行爲的準則,和前行的動力,爲此他親自將兒子兒媳,送上了戰場;爲此他也爲無數戰死沙場的忠魂,掩埋屍骨。

    他用一生踐行着自己的承諾,也用一生守護着這做城,哪怕是現在,垂垂老矣,也是如此。

    這一夜只是開始,他既然動了,就不會停下,爲了曾經血染沙場的士卒,爲了那些枉死的忠魂,更爲了紅巖城的安全和未來,他已經再也停不下。

    他這一生誓言,即吾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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