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帶着明月的記憶,睜眼的一剎那,看到的是一張由憂轉喜的蒼白的臉。突然發現,欣賞一個人表情變換的瞬間,還蠻好玩的。(作者:你的良心給小黑叼走了?人家可是在擔心你,你還顧着好玩!)
“咳咳……”誰料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咳嗽,胃裏一陣痙攣,便吐出一口水來,卻覺得胸中舒暢了許多。青天白日,綠樹青蔥,我們這是,化險爲夷了?
“醒了?”小朱搶過鏡頭,成功將我的視線吸引到他的身上,啊不,臉上。我的上半身竟然就倚在他的懷裏,而他卻是伸直了雙腿,坐在一片綠草地上。他微微躬着身,像是在查看我的情況,但他溼漉漉的長髮,一部分貼在他的雙頰,一部分卻垂下來貼到了我的臉上,冰冰涼。
擡手拂開發絲,一顆小心臟雀躍不止。“呵……呵呵,我們真的沒事誒,劫後餘生,覺得未來的日子會更加美好,呵呵呵……”居然有一種回到家的幸福感。
稍微撐起身子,發現不遠是一口中小型瀑布,水流飛瀉直下,白色的水幕像被一隻隱形的大手拂動,發出悅耳的珠簾的碰撞聲。水流直接傾瀉到下方的水潭,水霧迷濛,兩端竟架起了一座彩虹橋。“那裏好美啊!”情不自禁擡手指向了前方。
“你可知將你拖到這裏,費了我多大的力氣……”
我知道,我膽小如鼠,動不動就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但是,我正在努力做一朵鏗鏘玫瑰!不過,怎麼覺得小朱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虛弱捏?
我轉過身子認真打量他,他竟然也將雙眸鎖定我。我的眉頭越皺越緊,蒼白如紙的臉色,微微有些失神的雙瞳告訴我,他情況非常不好。“你感覺怎樣?是不是……背上的傷口因爲沾了水……不是溫泉的水,很容易造成傷口感染!”天啦!我居然忘了這茬!
他深吸了一口氣,腦袋突然耷拉下來,落在了我的肩上。“就是覺得,頭痛,渾身發熱…很難受…”手撫上他的肩,他的額頭,溼冷的手感,卻又灼燙了我的手心。他這是在發燒!明明,明明在山洞的時候,還那麼有精神,還能招架我的連環十八問。“我……”
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聽到有人聲從右面不遠處傳來。“公子,找了一天一夜,還是,休息一下吧!”豎起耳朵仔細辨別,“沒有發現她們的……也許是好事……”聽起來…很耳熟,再走近一點?
“繼續找……”就三個字?好像……
“公子……”一張娃娃臉“嗖”的一聲浮現在面前。
有救了有救了!吳應熊!吳青大哥!你們是上天派來的救星麼?“喂,聽見沒有,我們有救了,哈哈,他們,他們竟然來找我們了!天無絕人之路!你一定要撐住啊!”
“啊,吳……唔”想要高聲召喚,一隻滾燙的大手卻適時封死我的嘴。
第三人稱出沒————————————————————————————————
吳應熊的一身白衣已然沒了最初的光鮮,除了塵土,竟還多出了許多道劃痕。(作者說:夜行不易,還真是難爲他了。)但是,卻不能從他身上找出一絲狼狽,可如果仔細觀察,眉宇之間,還是能看出一些疲憊之態。
只見他忽然駐足,手一揮,衆人也跟着停下了腳步。“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身後靜默了片刻,像是都在側耳搜索除了風聲水聲鳥鳴聲之外的聲音,可是,無果。吳青上前一步,道:“公子許是聽錯了。”頓了一頓,繼續道,“公子,我們正是從這條路繞到前山深坳,當時並未發現什麼……”
吳應熊擡眼將四周全方位無死角打量了一番,這才道:“當時天色太暗,容易遺漏一些角落。”比如,那口瀑布,當時並未走近。“若她們果真無事,或許也能找到這條出口,我們沿着這條路,再尋。”雖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
當他在夜色中行走,火光無法企及的地方,他卻是看到了一張血跡斑斑毫無生氣的小臉。親眼看着她像一隻再也無發鼓動翅膀的蝴蝶落入深崖時,他只覺有人握着尖刀在他心上生生剜去了一塊,直到現在,缺口處依舊鮮血淋淋。
那抹隨她而去的紅色身影,或許是生的唯一希望。也許因爲所有心思都在明月身上,如今想來,那位收斂一身氣息的楊敏芝,或許還是位大熟人。
那位,應該可保明月性命無虞。
重新整理好心緒,吳應熊開口道:“吳青,你派人……”冥想片刻,“你親自回去一趟,對父親,你知道該如何說及此事……他定會加派人手,抑或,親自來尋。”
“公子,那你……”吳青覺得公子的身體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但是公子對一些事情的執拗,他縱有千張嘴萬張口,也無法說服他去改變。
“我無妨,沿此路一路尋回,回到苗寨,讓大家好好休息一番。”
終於可以暫時歇下了,望梅可止渴,身後衆人精神爲之一振,又鼓足了幹勁,往四處散開,仔細搜尋起來。
大家好,我是明月————————————————————————————————
人都這樣虛弱了,還能有那麼大的手勁,扳下他的手真是要命。“呼呼……”我真的非常非常生氣,卻是不敢高聲語,生怕他又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比如掐脖子啥的,我可沒那膽量惹怒他內心潛藏的惡魔。“荒郊野嶺的,你是想在這裏就gameover……想死在這裏?”
“易容之術已經失效,落到吳應熊手中,我只會,死得更快。”一句話說完,他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軟趴趴的上身又全壓在了我身上。我忍,你是我小弟。
他說的,也不無可能,想當日在那樹林裏,他對吳應熊那可是窮追猛打,非要致人家於死地不可。吳應熊雖有夜盲,卻也不至於那麼近距離還看不清他的模樣吧!雖然,出於私心,我覺得吳應熊呢,就該是手捧鮮花的司儀,專門引導善良的靈魂通往天堂之門。
“別以爲,他是什麼……善良之輩……”唔,他是我肚子裏的那啥呀,我想什麼都瞭如指掌。“他不是什麼善良之輩,說的你純潔無暇似的。”我撅嘴,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沒有一成不變的大善人,也沒有徹頭徹尾的大惡人,我也不希望我喜歡的人善良到連踩死一隻螞蟻都要傷心流淚。
及時雨宋江,大好人吧,悲天憫人哪,可他竟然放走了高俅,氣得好兄弟林沖吐血墜馬含恨而死,看到那裏時,我是氣得直跳腳啊,恨不得把宋江從書裏給拖出來,賞他一丈紅。(作者:注意言辭哈,莫得罪了宋江的真愛粉們。)
當然,那時年少氣盛,愛憎分明,看問題太過淺顯,人家宋江也是爲大局着想,不希望兄弟們做一輩子流寇。所以說一個人呢,分辨得清什麼情況下該善,什麼情況下可以“惡”,那纔是高人呀!
“他們,過來了…快……躲起來……”小朱喫力地從我肩上擡起頭,離散的目光注視着前方。
“躲……躲哪兒去。”三百六十度環顧,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大叢匍匐莖植物,撥開它們,應該可以藏進去的。“走,我有辦法了。”爆發出女漢紙的力量,架起他一步一拖,總算到達了目的地。
二人鑽進去,背後的植物自己便合上了。額,居然有一種小時候躲貓貓的興奮感,這是要鬧哪樣!
我湊到小朱耳邊,小聲詢問:“這樣趴着,有沒有很難受?”他將整張臉都埋在臂間,背部因爲逐漸加重的呼吸起伏加大,看起來,真的很難受的樣子。
“你是在…擔心我?”遙控器在哪兒!我有一種調大音量的衝動。他這不是廢話,我不擔心他,早就受不了飢餓跑去向吳應熊“要飯”去了。
“……”
\"來了…\"根本沒有擡頭,這種身體狀況,耳朵還能那麼靈敏。
透過縫隙,視線中漸漸出現了幾個人影,像在金殿見過的吳三桂的兵。五個,十個,出現的人越來越多,腳步聲也越來越雜沓,一部分竟還是苗寨的人。而當目光接觸到那抹白色身影時,心臟突如其來的悸動嚇了自己一大跳。
吳應熊,他沒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