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裂隙過一會兒會消失，赫爾墨斯會掉進海里。海水一激應該能醒過來。不過醒不過來也不要緊，畢竟是真神，在海里泡一晚還能感冒不成？
雖然早爭得了超然的地位，但像赫卡忒曾經說過的，諸神並不承認。
之前力量沒有恢復，塔納託斯也不想太高調。真跟哪個神產生什麼衝突，不見得好看。雖然有修普諾斯，但碰什麼事都找這個便宜弟弟幫忙，也不像話。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力量已經恢復，甚至超越了曾經的巔峯。那麼，有必要讓諸神瞭解一下，真正的死神是什麼樣子；有必要讓他們想想清楚，今後面對死神，應該是一個什麼態度。
既然赫爾墨斯送門來，正好，殺雞儆猴。
至於塞勒涅，不過是個被利用的可憐女人。炸成殺馬特可以了。
塔納託斯乘着夜風，輕盈地飄落在科林斯王宮最高的尖頂，雙翼收攏，死神鐮刀宛如漆黑的新月懸在身後。
他俯瞰着科林斯城。
從這裏望去，不但科林斯城區盡收眼底，遠處的港區也清晰可見。
——真難以相信這竟然是青銅時代的城邦！
街道的平直乾淨，建築的規劃合理，設施的配備齊全，這不說了。最令人震撼的是，在沒有電力的時代，整個城區和港區竟然燈火通明！
巨大的火把照亮了寬闊的街道。這些火把插在街道兩旁的木樁，木樁牢牢打入地下，顯然是常備的設施，最寬闊的通向王宮的主幹道兩旁甚至是雕刻出力士和動物造型的石樁。這些木樁和石樁相當於路燈，只要科林斯願意，每天晚都可以點燃火把照亮一條條大街。
更難得的是，除了大街，狹窄偏僻的小巷裏竟然也有照明。每戶民居的家門口都懸着火盆或掛着火把，雖然沒有大街的火把明亮，卻也能清晰地照出路面。這些火盆和火把都由居民各家負責，市政廳給予補貼。在城舉辦大型活動期間，不僅方便行走，更能有效防止犯罪。
除了街道的火把，各個大小廣場和公園都燃着火堆，圍繞火堆支起一圈圈帳篷，還有臨時搭建的高臺、座席等。正值辯論大會期間，很多活動，尤其是貼近平民的活動都在這些廣場和公園開展，如賽詩、歌舞、滑稽戲、跟說書類似的吟遊詩人的傳故事唱頌等等。這些活動大多由民間藝人承辦，所以直到夜晚也經常有戲班和吟遊詩人表演到很晚。辯論大會期間科林斯涌入了一倍於城居民的外來人，但並沒有實施宵禁或者規定每天活動的起止時間，這是對安保工作和管理效率極具信心的表現。
塔納託斯站在王宮尖頂靜靜地看着這一切。他雖然不知道科林斯舉辦這場辯論大會背後所做的那些工作，但身爲現代人的眼光和見識，也足以讓他看出這次泛希臘的大型活動所反映的這個城邦的繁榮和秩序。
不拿妖孽的國古代相，單說西方歷史，也只有這個時期的希臘，這種小國寡民的城邦，半奴隸半民主的特殊制度，纔可能達到這樣的組織力和管理效率。
而西緒福斯治理之下的科林斯，在這方面已經做到了巔峯。在這方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城邦可以與之肩。
不得不說，塔納託斯是佩服的。雖然現在是神，但有着人的視角，他知道能達到這樣的成，有多麼不易。
這是屬於人的跡。
看了一會，塔納託斯一步穿行黑暗，進入了王宮。
與城平民熱鬧的夜生活不同，反倒是貴族，因爲不可能夜夜飲宴——即便科林斯也承擔不了這樣的開銷——所以今晚的王宮十分安靜。
王宮裏住着好幾位重要城邦的國王。只有卡德摩斯，身份只是王子，卻居住着宮最好的那間客房。
夜深人靜，卡德摩斯還在祈禱。他跪在華美的羊毛地毯，閉着眼睛，一遍遍唸誦禱，但他的內心卻始終不能平靜。
忽然一陣冷風微微拂過，卡德摩斯一個激靈睜開雙眼，高大的黑色身影在眼前。
“死亡的賜予者，尊貴而嚴厲的死神，卑微的凡人感謝您迴應我的祈禱。”卡德摩斯立即拜伏。
“向死神祈禱，是爲尋求什麼？——凡人，說出你的心意。”
“是，尊貴的死神。請體諒我身爲凡人的愚昧，我又一次陷入了困惑與彷徨，希望再次得到您智慧的指引。”
“我說過，你的命運已與我相連，我會給予你指引。但你要向我敞開心扉，坦承你所有的心意，哪怕它會讓你感到恐懼或者羞恥。如果你對我有所隱瞞，那麼你最終欺騙的是你自己。”
“是，睿智的死神。您真是洞悉一切，我確實產生了一些讓自己恐懼和羞恥的想法，因此陷入彷徨。我……我愛了科林斯公主娜芙普利都……”
“愛一個女人，爲什麼會讓你覺得恐懼和羞恥？”塔納託斯說出這話，突然覺得槽點滿滿。但是爲了保持死神冷峻淡漠的形象，只能把吐槽的慾望壓了下去。
“因爲娜芙普利都公主……跟她的父親一樣，是一個無信者。”卡德摩斯說道，“我作爲諸神虔誠的信徒，卻愛了一個無信者，因此而恐懼。而且，我爲了完成我的弟弟菲尼克斯和腓尼基人民的心願而踏腳下這條路，要去往遙遠的極西之地殺掉巨龍拉冬，爲我的家國報仇。可是這項事業尚未完成，我心有旁騖，愛了一位公主，因此而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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