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蘇鏡問道。
羅賢臉色稍稍一紅,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還是一旁的塗好好揶揄着道:“這小子啊,過幾天就要成婚了。”
“哦?這可是件大喜事,誰家的姑娘?”蘇鏡看着滿臉不好意思的羅賢,有些意外。
不過說來羅賢年紀也不小了,又是津門羅家的大少爺,自身長得也不錯。
顏值高、家世好,外加自身能力也強,這樣的男生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無比喫香的。
見羅賢不說話,塗好好似乎有些不悅了,哼道:“怎麼,娶我女兒,難不成委屈你這位羅家大少爺了?”
“沒,沒有,師父您就別打趣我了。”羅賢趕緊擺手,苦笑着。
別看在外人眼裏,他是威風八面儀表不凡的羅家大少爺,可在自己的師父面前卻依舊是個孩子。
塗悠悠?蘇鏡自然是記得的,當時就感覺兩人有點相合,沒想到再見的時候居然就要結婚了。
世事無常,姻緣天定。
不過,的確是件好事。
“不知婚期定在什麼時候?”蘇鏡問道。
“兩天後,在羅家山莊,這兩天蘇兄不妨就在我家的客棧裏住下,到時候婚禮結束,再回京城不遲。”
“好,沒問題。”蘇鏡點了點頭。
“來來來,喫就喫就。”塗好好端起酒杯就喝了起來,頗有些放蕩不羈的味道,想來是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了。
也是,羅賢是他徒弟,可以說是看着長大的,無論本事還是本性都知根知底,將女兒交給對方,塗好好也是一百個放心。
三人聊着天,都喝了不少酒。
從越香樓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羅賢是被自家下人架上馬車的,臨走時還嚷着“蘇兄一定要來”的話。
至於塗好好,酒量就好了不少,身形雖然也是有些搖晃,但眼神中卻還是帶着一些清明。
“回客棧,沒地方住的話,我那小店倒是有空房。”塗好好說道。
蘇鏡搖了搖頭:“客棧離這不遠,我送您回去吧。”
誰知塗好好一把甩開蘇鏡前去攙扶的手,嘟囔道:“去去去,我沒醉。”
說着便轉身,朝包子鋪所在的方向走去。
蘇鏡看着對方沒入人潮中的背影,轉身進入旁邊小巷中。
羅家山莊。
書房內,羅文看着手中羅家各大錢莊呈交上來的文書報告,眉頭緊皺。
作爲雄踞津門的第一世家,羅家的產業不僅遍佈津門各處,更是滲透進了周邊幾個城市。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能夠在羅文手中穩穩前行,幾年來都沒出現過大的紕漏,可見其能力之強。
“老爺,少爺回來了。”就在這時,一名家丁走了進來,恭敬說道。
“嗯,讓他過來見我。”羅文語氣平淡,從中聽不出來什麼悲喜。
那家丁臉色稍變,似乎有些爲難,道:“回老爺,少爺喝得大醉,恐怕……”
恐怕不能來見您了。
“嗯?”這倒讓羅文有些意外。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他還是比較瞭解的,性格雖然豁達,喜歡交友,但所交都不深厚。
這也是大家族弟子的通病。
講白了就是身上的光環太多,導致在外面的時候,總擔心別人是衝着自己家的錢或者勢力來的。
所以羅賢從小到大在外面朋友不少,但很少喝醉。
想到這裏,羅文擺了擺手:“我知道了,退下吧……對了,讓二爺過來。”
“是。”那家丁得了命,立刻是退了出去。
沒一會兒,羅家二爺便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臉上帶着笑,朝自己大哥拱了拱手。
“大哥,您找我?”
和名字不同,羅武此時穿着一襲青衫,手中拿着一把紙扇,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書生。
羅文放下了手中的文書報告,也跟着笑了笑:“二弟,坐吧。”
兄弟倆自幼一起長大,感情也一直不錯。
羅文親手給弟弟倒了杯茶,問道:“近來身體可好?你也知道,爲兄一直在外奔波,甚少管家裏的事情。”
羅武呵呵一笑:“還算不錯,前段時間染的風寒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前幾天你從三號錢莊裏取了兩千兩銀子,應該提前與我說一下才是。”羅文裝作不經意的說道。
本來他也不想過問的。
兩千兩銀子雖然不是一個小數目,但對於龐大的羅家來說卻算不得什麼。
但三號錢莊正好碰到一位大主顧同時支取現銀,導致惹出了一些麻煩,對錢莊口碑產生了一些影響。
羅武聽着自己大哥這看似漫不經心的話,笑了笑:“嗯啊,取了兩千兩銀子,做了個小生意。”
“煙土生意?”羅文看着自己二弟,突然問道。
羅武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但卻並不意外。
羅家,始終都是羅文說了算的,自己在大哥眼皮子底下搞的一些小動作,自然也瞞不了對方。
羅文放下茶盞,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椅子扶手。
“二弟,你難道忘了小叔,是怎麼沒得嗎?我還記得那時候,就你和小叔最爲親近,怎的現在……”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羅武打斷了。
“大哥,時代已經變了,南方江家和慕容家對我們在北方的市場虎視眈眈,這點您比我更清楚。”
“那也不是你染指煙土的理由!”羅文拍了下桌子,不重,但語氣卻是格外嚴厲。
在大梁,同樣崇尚着“百善孝爲先”的理念。
尤其是在世家大族中,把孝道看得比天還重要。
這也是爲什麼羅文掌舵家族多年,卻始終守着煙土資質,沒有逾越一步的原因。
他知道,煙土可以給羅家帶來源源不斷的財富,能夠幫助羅家再上一層樓,實現前所未有的輝煌。
尤其是在這亂世裏,人心傾頹的時代中,一口煙土,就是麻痹世人的良藥!
但羅文始終沒有這麼做,原因無他。
一方面是自身對於煙土的厭惡,另一方面則是父親臨終前的囑咐。
父親說,煙土是把雙刃劍,它可以將羅家推向巔峯,也可以將羅家推進深淵,一起一落,只在一念之間。
兄弟倆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對視着。
良久之後,羅文重重嘆了口氣,道:“是我對你縱容太過了,來人,將二爺帶下去,沒我的命令,不準出院。”
羅家二爺自然有着自己居住的院落。
但羅武聞言卻並不驚慌,嘴角反而是泛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緩緩喝了一口茶,而後將杯子放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緩緩起身。
“大哥,你也知道,這些日子,家中都是我在操持,難道,我就想不到會有這一天嗎?”
“來人。”羅武拍了拍手。
一隊家丁頓時蜂擁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