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看着陳瑜那笑眯眯的表情,還有沾了蒜泥醬送到嘴邊的血腸,再看嫂子們都望着自己,把心一橫張開嘴就把血腸接過去了,都沒敢嚼硬吞下去了,眼淚都憋出來了。
陳瑜挑眉忍住了笑。
“娘!這個!這個太好吃了!!”蘇六郎端着飯碗跑過來:“娘,這要是拿出去賣錢,一準能搶瘋了!”
芸娘掃了眼蘇六郎的碗,碗裏放着幾塊兒血腸,再看蘇六郎興奮的樣子,只覺得沒眼看了。
“好喫吧?多喫點兒,這可是精貴的,一口豬也沒多少豬血就是了。”陳瑜說。
蘇六郎搖頭:“不精貴,娘,青牛縣裏的殺豬佬都把豬血和腸肚扔了,咱們不白要,給個十幾二十文就成的,要不我試試?”
蘇六郎的態度讓芸娘再次認真看着血腸了。
雖說豬血和豬腸單獨看都看不下去,可這血腸擺在盤子裏還真不難看,豬血熟了後細膩的很,看樣子也不會多難喫,只是自己剛纔那一口除了蒜的味道外,什麼都沒感覺到。
陳瑜十分鼓勵蘇六郎,就是催他趕緊過去喫飯,畢竟小叔子坐在這裏,幾個嫂子都不好意思動筷子。
等蘇六郎走後,陳瑜看芸娘默默地夾起來一塊血腸,沒做聲,招呼媳婦們趕緊喫,夜深了不能喫太多,可趁熱乎喫起來絕對香。
芸娘再次把血腸放進嘴裏,仔細感受那特殊的口感,不禁也欣喜起來:“娘,真好喫,是不是幸虧有這個蒜醬啊?”
“蒜醬的功勞是有的,老話說喫肉不喫蒜,營養減一半,但血腸的好味道可不全靠蒜醬,咱們這種喫法是最質樸的,還能做血腸豆腐,燉蘿蔔,香煎和爆炒,不過想要喫味道的話,還是最質樸的喫法最好喫。”陳瑜說着又招呼大傢伙動筷子。
媳婦兒們還有芸娘和福娘喫的都不多,陳瑜叮囑她們看顧點兒孩子們,別喫的太多晚上不消化,芸娘在孩子們裏最有發言權了,一個個喫的小嘴兒油汪汪的,還都喝了點兒野菜粥。
“娘,這醬油我都沒見過,真能賣錢嗎?”鄭月娥是個有心人,坐在陳瑜身邊問。
陳瑜點頭:“能,不過製作起來需要時間,趁着秋天咱們收一些黃豆進來做醬油也行。”
鄭月娥喜出望外,扳着手指說:“娘,我算了算,咱們家進錢的買賣可不少了,你看啊,草藥,做衣服,芸娘要開食府,二郎能做木匠,這又有了醬油,還有那麼多田,這日子我之前做夢都不敢想。”
“那你就管好咱們家,看你就是個旺家的媳婦兒,咱們家越過越好纔行。”陳瑜不吝嗇自己的表揚和鼓勵。
鄭月娥抿着嘴兒笑了,就差拍胸脯立軍令狀了。
下半夜,終於能休息一會兒了,陳瑜也確實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她根本不知道,芸娘睡不着了,六郎睡不着了,就連蘇二郎兩口子也都睡不着了。
“月娥,福娘偷偷和我說大哥回來了,不過只到了門口看一眼就跑了。”蘇二郎嘆了口氣:“我這心裏惦記的很。”
鄭月娥翻了個身:“咱娘沒提這一茬啊。”
鄭月娥也坐起來,語重心長的說:“二郎,你去看我不反對,但是你別和大哥說家裏的事,如今咱們家看着興旺,可並沒有大收入緊張的,大哥一家要是真心回來,畢竟一奶同胞嘛,我都能去娘跟前求情,可大嫂那性子,要真回來撕破臉皮鬧騰,咱娘還不得被氣得掉了半條命啊。”
蘇二郎點頭:“我明白,我啥也不說,就是看一眼。”
“你啊。”鄭月娥披着衣服下地,從櫃子裏拿出來一個精緻的小匣子打開,把裏面的銅錢都倒出來,拿出來一根線繩上往上串:“咱們手裏沒啥私房錢,統共就這些了,你帶在身上吧,如果大哥過得好,瞧不上你這仨瓜倆棗的,如果你給大哥,他要了的話只怕就不如意的很,不要呢,你陪着大哥喝頓酒,要呢,你也別心疼,都給他。”
蘇二郎聽完鄭月娥這一番話,臉色漲紅的說不出別的來,只能垂下頭:“月娥是個好的,我知道。”
鄭月娥把錢串子放在蘇二郎的枕頭邊,笑了:“行了啊,老夫老妻還說這些幹啥,你不知道我啥脾氣,還是我不瞭解你是個啥樣的人啊,趕緊睡覺,明天還要忙活一場呢。”
天矇矇亮。
蘇二郎就帶着弟弟們去抓豬了,三兩銀子給了,豬趕回來,孩子們都派出去挨家挨戶請人,這邊就開始燒水殺豬。
蘇六郎這次準備了個大桶,親自操刀生怕糟蹋了豬血。
村子裏的人過來的都不空手,青菜蘿蔔的帶來了不少,媳婦們到後廚幫忙,男人們幫着收拾豬,陳瑜則被蘇六郎拉着去了河邊清理豬腸。
陳瑜仔仔細細的把清理豬腸的法子教給蘇六郎,也讓他辨認什麼樣的豬腸能做什麼樣喫的,蘇六郎學的那叫一個認真。
這一頓飯從中午喫到了日落十分,蘇家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熱鬧到了人聲鼎沸的程度,媳婦兒和村子裏婦女們幫忙,陳瑜反而清閒的很。
蘇家莊的人來之前,不少人都覺得宴無好宴,席無好席,甚至認爲陳瑜他們一家必有所求,讓他們意外的是,一個個喫的溝滿壕平的,陳瑜一家子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提出一點點要求來。
等人羣散去後,陳瑜才把自己家人都叫到一起來。
“今兒請客喫飯是答謝,但也有後頭的安排,我先跟你們透個底兒。”陳瑜說。
蘇二郎兄弟幾個和媳婦兒閨女們都乖乖的聽陳瑜往下說,到今天,沒誰在心裏還有小九九了,都十分信服陳瑜的。
陳瑜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今年這都秋天了,計劃是明年開春的,咱們家的七星椒和你們喫過的爆米花,這些都要變成能賣錢的東西,得讓村民種,我們收來再加工。”
蘇五郎緩緩地站起來,猶如自言自語一般說:“娘啊,你可算計的太長遠了啊,你想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