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娘忍住了淚,說:“周大龍的媳婦是個癱子,當初也是好模好樣的,聽說是周大龍打狠了做的病。”
“癱了?那還要你娘費這麼大心思讓他休妻?”陳瑜問。
蘇蘭娘抿了抿嘴角:“奶,周大龍不敢休妻,因爲趙氏的孃家厲害得很,他能在衙門裏當差,那都是靠着岳家的幫襯的,再者還有周玉鳳,那周玉鳳我見過兩次,小小年紀就學了一身好本事。”
原來,周大龍的岳父叫趙長利,是衙門裏的縣丞,兒子趙守金也在衙門裏當捕頭,至於周大龍的這個女兒,還真讓陳瑜感興趣了,因爲這姑娘竟然是仵作。
這麼看來,要不是周大龍色令智昏,休妻是絕無可能的,或者說就算是李巧雲把蘭娘都送上門,周大龍也只是想着佔了便宜,提了褲子走人,壓根兒就不會休妻。
極有可能這案子會落在周大龍的岳家人手裏。
陳瑜心裏盤算着天亮要走一遭衙門口。
只是,沒等陳瑜他們去青牛縣,外面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少女已經到了蘇家門口。
周玉鳳手裏提着馬鞭,看着蘇家的大門,深吸一口氣上前敲門。
打從昨晚開始,鄭月娥就和驚弓之鳥一般,聽到敲門聲趕緊過來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是個妙齡少女,問了句:“姑娘,你找誰呀?”
“我找蘇世坤的女兒。”周玉鳳說着就往院子裏進。
鄭月娥趕緊跟上來:“姑娘,姑娘你是誰啊?哎哎哎,你別硬闖啊。”
周玉鳳猛然回頭看着鄭月娥,從腰上拿出來一塊令牌:“官府查案!”
鄭月娥的臉刷一下就白了。
陳瑜聽到動靜從屋子裏走出來:“周姑娘來的好快,請進吧。”
周玉鳳也沒難爲鄭月娥,跟着陳瑜進了屋,屋裏還有蘇蘭娘。
蘇蘭娘十分平靜的看着周玉鳳進來,張了張嘴也沒說出來什麼。
“周姑娘,坐吧。”陳瑜請周玉鳳坐下來。
周玉鳳道謝之後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直,一雙丹鳳眼黑白分明,頭髮只是在發頂束起,乾淨利索,一身颯爽。
“爲什麼殺了他?”周玉鳳看着蘇蘭娘,聲音非常平靜的問。
蘇蘭娘臉色蒼白,抿了抿脣角擡頭看着周玉鳳:“他、他……。”沒說出來一句完整的話,眼淚已經奪眶而出了。
周玉鳳點了點頭:“是你娘在裏面動了心思,他死在你屋子裏,卻把你爹送去了大牢,李小蘭,人怎麼死的,這世上只有你最清楚,對吧?”
蘇蘭娘兩隻手抓着衣襟,求助一般看着陳瑜。
“屍首我和師父都驗過了,你也不用看旁人,我就問你,你是想死還是想活吧!”周玉鳳冷冷的看着蘇蘭娘,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陳瑜倒了一杯水送到周玉鳳的手邊,在周玉鳳看過來的時候,陳瑜才說:“周姑娘是個通透的人,這件事殺人和被殺都是最後的結果,但做了這個局的人,纔是害人精。”
周玉鳳打量着陳瑜:“我知道蘇老夫人是個厲害的,所以李小蘭是想要讓您救她嗎?”
周玉鳳點了點頭。
“都是女兒家,我蘭娘經歷的事兒,換做任何一個女娃子身上都是滅頂之災,得了一回做人的機會不易,越是危險的時候,人吶,是越想要活下去的。”陳瑜看了眼蘇蘭娘,轉過頭:“周姑娘這一遭不是來抓蘭孃的,不如就直說吧。”
周玉鳳端起水喝了幾口:“聽說蘇姑娘的廚藝很好,能給我做點兒喫的嗎?”
陳瑜當然不會拒絕,起身出去讓芸娘做飯,知道周玉鳳是要和蘇蘭娘說幾句話,陳瑜並不覺得蘇蘭娘是個笨的,所以給騰出時間來。
屋子裏,周玉鳳起身:“我困得很,你倒是一走了之了,我忙活了一夜都沒閤眼,讓我先睡一覺。”
蘇蘭娘幫她鋪牀:“你不抓我走?”
“爲什麼抓你?蘇蘭娘是吧?這個名字不錯。”周玉鳳躺在牀上:“你只是做了我一直想要做的事,周大龍的死是活該,不過出了人命就不會那麼容易過關的,你這幅軟包子的死樣子,我懷疑你行不行。”
蘇蘭娘一噎,不敢相信的看着周玉鳳。
周玉鳳翻了個身:“你二姑的廚藝很不錯呢,我喫過一次月餅。”
“我都不知道,打從去了李家後,算上這一趟纔回來兩次。”蘇蘭娘垂着頭:“我是很沒用的。”
“那你就看着你爹死。”周玉鳳說完就睡着了。
蘇蘭娘看着周玉鳳,抿了抿嘴角,拉過來被子給她蓋好,這才抱着膝蓋坐在牀角。
陳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幕,周玉鳳就這麼坦然的睡在了殺父仇人的身邊,還睡得很香。
“奶奶。”蘇蘭娘下地。
陳瑜點了點頭,坐下來握着蘇蘭孃的手:“周姑娘是個心懷大義的人,這也是你命不該絕,等周姑娘休息好了後,咱們再聽聽周姑娘的想法,如何走下一步。”
“嗯。”蘇蘭娘乖順的點頭。
周玉鳳也就睡了一炷香的時間就醒了,蘇蘭娘帶着她去洗漱,回來陪着她喫飯,外面已經有了讀書聲,周玉鳳坐在窗口:“你三叔開了學塾?”
“嗯,周姑娘,我現在該怎麼做?”蘇蘭娘問。
周玉鳳擦了擦嘴角:“確實好喫,該怎麼做不是我說的,你得拿出來你能拿出來的證據,看你這六神無主的樣兒,讓你奶奶和蘇秀才過來一起商量吧。”
直到下午,周玉鳳才離開蘇家。
蘇蘭娘跟着一起離開了。
陳瑜心裏極其佩服周玉鳳,當然也明白,周玉鳳的這種做法是在泄憤,而她泄憤,就是蘇蘭孃的一線生機,只希望能安穩的度過這一關吧。
“娘,我們真的不管了?”蘇芸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了。
陳瑜點頭:“不是不管,現在不是出手的時候。”
這個周玉鳳,有點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