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多少日子啊,這一家子的變化太大了。
陳瑜看趙氏半天沒說話,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邊,問:“酒坊那邊還好吧?”
“好,好。”趙氏笑着勾起耳邊一縷髮絲抿到耳後,才說:“二嫂這日子過的是蒸蒸日上,一樣都是蘇家這一輩的媳婦兒,我是真羨慕啊。”
陳瑜勾起脣角:“只是,各家有各家的難言之隱,要是你二哥還在世,別的不說,這家十年的大罪可就不用遭了。”
說起來,自己家的日子還真是趙氏比不起的,所以陳瑜得說自己沒有,趙氏有的,給她一個心理平衡纔不至於僵住了局面。
果然,趙氏嘆了口氣說:“是啊,這些年二嫂過的是真不容易,也幸好是老天開眼。”
陳瑜啞然失笑,趙氏要知道這二嫂早就換了芯子,不知道還會不會說這一句老天開眼,微微搖頭:“人總歸是運來天地同力,是咱們蘇家祖上福廕庇護。”
“二嫂就是眼界高,咱們說到底還不是一門內的親人,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懂事,不敢到二嫂跟前鬧騰,跑去德言跟前說一些閒話,聽着都來氣。”趙氏說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陳瑜看着趙氏,沒出聲。
趙氏放下茶杯,才說:“拉不下臉做長工,還要出蘇家人的譜兒,可也不想想,當年是二哥得了秀才功名才讓蘇家看着光鮮了,如今更是二嫂處處拉吧着大家夥兒,今年一個個荷包裏都有了碎銀幾兩,一說這個就來氣。”
“十根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樣長短呢,夏荷可別動氣。”陳瑜笑着說。
趙氏嘆了口氣:“德言也這麼說,可我心裏就不舒坦,咱們姐倆關係好,二嫂處處照顧着我們家的日子,我要不來和二嫂說兩句,讓二嫂有個提防的話,睡都睡不踏實。”
到底是村長的媳婦兒,心眼兒不少。
陳瑜趁機問:“到底是哪幾個兄弟有想法了?”
“元泰和伯達唄,說什麼田有溝渠是良田了,又說蘇家這麼多人,反倒是周家人日子過的最好,昨兒德言氣得罵了他們一頓,結果他們倆還生氣了!真是拎不清。”趙氏說。
陳瑜又給趙氏續茶:“當初挖溝渠的時候就想過是給咱們蘇家人用的,租田的時候也是一年爲期,伯達和元泰可以直接過來跟我說,明兒他們自己耕種就是了。”
“二嫂,你要這麼慣着他們倆,別人都敢跳出來把田收回去。”趙氏皺眉:“保不齊背後不念着你的好,還會覺得你好拿捏呢。”
陳瑜點了點頭:“夏荷說的有道理,可有啥法子?叫我一聲二嫂,這虧喫就吃了,好說好商量咋都是一家人,真要敢蹬鼻子上臉,那我也不講什麼情面。”
趙氏這才鬆了口氣:“對,就知道二嫂心裏有數,人心不齊,捏不到一起就不捏。”
趙氏一聽高興了,能被仰仗可是有大好處的苗頭,自己沒旁的心思,二嫂喫肉自己能喝一口湯就知足,幫做事那也是應該的:“行,二嫂有事兒就說,我能做的肯定好好做。”
送走了趙氏,陳瑜微微蹙眉。
蘇元泰和蘇伯達沉不住氣到這個程度了?
說起來這兩個人也真是沒看明白,蘇德言和自己做着買賣,就算他們兄弟之間親近還有銀子親近?
至於田地的事,他們自己去琢磨,秋收之後有跳出來的,正好給自己機會剔除一些不能條路上走的人。
雨一直下。
一連三天,陳瑜坐不住了,撐着傘往河邊來,遠遠地看到有人影在河邊忙活,看樣子是在加固堤壩。
走近了纔看清,是耿如春帶着周家爺幾個在加固堤壩。
“娘,放心吧,我們盯着呢。”耿如春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這雨還不礙事。”
陳瑜知道耿如春能幹,但看到他這麼精心,心裏可熨帖的很,囑咐他們小心點兒,這纔回去。
到家讓鄭月娥煮了驅寒的薑湯送過去。
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拿出來本子開始往上記錄人名。
明年要開始往外鋪買賣,用人的地方要多,這用人可是大學問,用好了能興旺一門生意,用不好那就是碩鼠。
兩天後雨停了,頓時有了秋高氣爽的感覺。
陳瑜下午的時候帶着福娘出門往蘇鐵柱家來。
蘇鐵柱家的房子不大,屋前屋後都種滿了七星椒。
蘇福娘上前去叫門,龐大麗的嗓門是真大,人還在屋子裏,一聲:“誰啊?”那叫個透亮。
“福娘。”蘇福娘出聲。
龐大麗趕緊從屋子裏出來,打開大門看到陳瑜站在門外都愣住了:“二奶奶,您咋來了?”
“前兒聽說鐵柱的腰傷了小半年了,你這媳婦兒也是有主意的,早點兒說啊。”陳瑜說着邁步進院。
龐大麗搓了搓手:“治着呢,治着呢,還讓您老掛念着。”
“要不是這下雨,我娘早就來了。”蘇福娘翻了個白眼兒:“我看你就是外道,不知道我娘會治病嗎?還花冤枉錢出去。”
“福娘姑姑教訓的是。”龐大麗笑着說。
陳瑜看着兩間正屋,一左一右兩間低矮的廂房,一串串的紅辣椒還沒來得及掛起來,放在筐裏。
龐大麗很勤快,也是個要強的人呢。
進了屋,躺在牀上的蘇鐵柱本來就瘦小,這小半年着折騰的更乾巴了,撐着身體要起來:“二奶奶來了啊。”
“躺下吧,我過來給你看看。”陳瑜坐在凳子上,問:“咋傷了的?”
蘇鐵柱嘆了口氣:“這不是想着大壯要娶媳婦兒得修修房子,一根木頭就壓壞了,房子沒蓋成,媳婦兒也黃了,都怪我啊,都怪我。”
說着,蘇鐵柱眼淚就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