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一國之相,乃是國之柱石!
所以,就算是陳瑜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命也。
蘇三郎一路風塵僕僕趕到京城,正是年三十的晚上,他都沒來得及換一身衣裳就去孟府了,孟相看到蘇三郎的時候,眉眼都舒展開了,氣若游絲的說:“就等你了。”
這一路走來,蘇三郎最感激的人除了自己的母親外,就是恩師,跪在牀前握着孟相得手:“恩師,家慈帶來了藥王谷最好的培元丹。”
說着,從懷裏拿出來藥瓶,顫着手倒出來一粒藥:“您喫下,喫下就好了。”
孟相搖頭:“別糟蹋了,爲師的大限到了,等你回來是要託付一件大事啊。”
蘇三郎眼裏含淚:“您喫下,喫下再說,恩師,學生求您了。”
孟相勉強擠出來一絲笑意,蘇家教育出來的孩子都好啊。
到底,蘇三郎親手碾開了培元丹給孟相服下,這才跪在牀邊聽恩師教誨。
孟相閉上眼睛休息了好一會兒才說:“新政兩年,不過是開始,你要堅持下去,如此才能讓百姓安樂,大越國鼎盛可期,我這一生門生過百,真正有治世之才的人只有你和子謙二人,子謙性圓滑但有原則,可稱爲你的助力,餘下的都泛泛了,到時有一個人得讓世明費心。”
“是。”蘇三郎輕聲。
孟相嘆了口氣:“穆臨淮爲官能造福一方,但太年輕了,入了情執,他與蘇家的糾葛爲師略知一二,說一句瑕不掩瑜,世明可記在心裏,用人之長,防人之短,臨淮若能破了情執,是做知府的好料子,大越國的人才都還沒成長起來,切不可傷了這一個。”
“學生必會公私分明,恩師放心。”蘇世明鄭重的說。
孟相虛弱的笑了:“蘇老夫人實在是有治世之能,可惜啊,恩師不在,若有大事回去與蘇老夫人商量,她必會給你指點迷津的。”
蘇三郎握着孟相的手:“恩師,不說國事,學生什麼都能做,學生……。”
“世明,爲師從小立志爲國鞠躬盡瘁,如今可坦然赴死,孟家子孫後代各憑造化,切不可爲他們鋪墊前程,當官,當個清官,當個後世典範纔不愧對恩師如今託國之心。”孟相反過來抓住蘇世明的手:“切記,相位是百姓之庇護,是國之坤德,你輔佐的是明君賢主,要上對得起君,下對得起民,朝臣平衡之術牢記在心。”
蘇三郎淚落成溪:“是,恩師放心,學生畢生銘記。”
孟相緩緩地平靜下來:“女學,當成!切記!切記!”
“是。”蘇三郎從沒有如此痛心,在他眼前的孟相成了他畢生楷模。
孟相囑託完畢,讓蘇三郎退下,孟家人進去話別。
在外面跪着的還有樑子謙和一衆孟相的學生,蘇三郎跪在了樑子謙身旁。
“恩師一直在等你。”樑子謙說。
蘇三郎垂首:“是。”
“我們必會完成他心中所願的。”樑子謙握緊了拳頭。
蘇三郎重重點頭:“是!”
國之柱石,辭世於開元三年除夕夜,越明帝親自登門弔唁。
孟家全家人扶靈出京城,百姓戴孝路祭……。
御書房裏,蕭祈玉看着面前的幾個人。
開元四年剛開始,大越國痛失一代良相孟久岺,蕭祈玉良久才說:“相位關係重大,諸位都是朕的輔政大臣,可推舉能擔當此位的人。”
可國事爲大,確實耽擱不得。
“蘇世明可擔當此任。”何與歸起身恭敬的給皇上行禮:“蘇家一族功勳彪炳,蘇世明是孟相的得意門生,在孟相彌留之際跟臣推舉過蘇世明。”
“孟相也跟臣推舉此人。”易燕甫說。
楊邦謨亦是如此說。
蕭策看蕭祈玉:“皇上,孟相也跟臣推舉過蘇世明。”
“孟相也跟朕上了奏摺,說的也是蘇世明。”蕭祈玉垂眸:“各位可有第二人選?”
四個人都沉默了,人選有,但哪個能比得起蘇世明?雖然皇上不提亞父這一稱謂,但都是皇上身邊的人,這不是祕密。
蕭策問:“皇上是有顧慮嗎?”
“是啊。”蕭祈玉等得就是這句話,看着眼前的輔政大臣們,緩緩地說:“怕天下人認爲朕有私心,更怕有心人盯着蘇家,蘇家爲國所做種種,已然讓朕感激不盡,這相位再落到蘇家頭上,怕不合適,並非蘇世明不能堪當此任,而是天下悠悠衆口,最是殺人於無形啊。”
蕭策覺得,皇上在以退爲進,但是沒有證據。
帶頭跪倒在地:“皇上,臣舉賢能爲國亦是爲民,縱天下悠悠衆口,那也是別人嘴皮上的事情,丞相之位非蘇世明莫屬!”
何與歸幾人一起跪倒在地,都力保蘇世明。
蕭祈玉緩緩點頭:“明日早朝,再做定奪。”
蘇三郎是傷大心了,恩師提攜,一直以來多有助力和點撥,明明自己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可再見面就是天人永隔,在他心裏,恩師如父啊。
偏偏恩師兩袖清風,又安排的甚是果決,孟家扶靈離京,就沒有再打算回來的意思,這讓他就算想要照拂孟家子孫都沒機會,傷心的他茫茫然的出門,看到了小酒館,走了進去。
石頭本想告訴來人歇業了,可看到是蘇大人,哪裏能不招待,知道蘇大人要借酒澆愁,便請到了後面小院子裏,清酒素菜,蘇三郎自斟自飲,六子就在旁邊守着。
“蘇大人,東家的規矩小的不敢不遵,少飲爲上啊。”石頭再爲難,也的說。
蘇三郎看着石頭:“你們東家管得太多了,我付不起酒錢嗎?”
“不是不是。”石頭只能說:“東家怕您酒後誤事。”
六子橫了一眼石頭:“你們東家誰啊?管的可真寬!”
石頭躬身:“東家是林府的二小姐,二小姐說過,若是小的見到蘇大人再來飲酒,便不可不賣,不可多賣。”
六子險些沒被噎過去,趕緊過來:“三爺,二小姐說得對,酒大傷身,咱們回吧。”
蘇三郎也是頭一回知道這小酒館竟是林二小姐的買賣,嘆了口氣:“在下蒙情,請代爲轉告林二小姐,若有機會,當面謝她當年照拂的恩情。”
六子心裏直揪得慌啊,我的三爺啊,你當年還有照拂之恩啊?你後半輩子都還不晚了,這事兒可耽擱不起了,自己要去攝政王府!
還沒等六子去攝政王府求王妃做主呢,三爺成爲了大越國丞相的消息,讓六子就有些毛了,二小姐的話自己得聽,但二小姐遭得罪,自己再看下去就不是人了,把心一橫,登門攝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