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摸着許姝手指上的牙印給她吹了吹,抱怨道,“誰讓你撓我的,我怕癢咬疼你了”
是她自己招惹來的,許姝不由沒了話說,拿了帕子將被咬的手指裹起來不給周謹碰了,“回去了”
周謹點點頭,殷勤打開扇子給許姝遮陰,彌補之前的過失,拉着許姝慢慢往寒溪寺走去,到了後門口,周謹停住了腳步,“你進去吧”
“你不進去嗎”許姝好奇的問道。
周謹搖頭,“不必了師太聰慧過人,我什麼都不用說師太就都已經明白了,又何必多此一舉的進去了,暴露了行蹤反而不好了”
許姝點點頭,就要轉身進去,想了想又忍不住問道,“你今日找我就沒有旁的事了”
周謹含笑道,“看你一眼便是最大的事了”
“我是指正事”許姝微微紅臉。
“見你便是正事”
許姝咬脣道,“你要是不說我可就真走了,再想見我可就難了”
周謹點頭,“好去吧好好照顧自己”
許姝終是進了門,片刻後便消失在了周謹的眼前,周謹念念不捨的看着許姝的衣角消失,這才折身往另一邊去了,不多遠便與林恆碰頭了。
林恆搖頭道,“玉珠就跟吃錯藥了一樣,問什麼都不答,說話也愛搭理不搭理的便是拿出公子的名頭來壓她,她也一聲不吭從前在平涼城她可從不敢忤逆公子的”
周謹淡淡道,“如今她既然已經認了許鄭九小姐爲主,便要忠於她自然無需再告知我什麼了,她一個字都不告訴你纔是對的”
林恆知道是這個理,只是卻也難以接受,“以您跟九小姐的關係,又有什麼需要她向您隱瞞的屬下實在是想不明白”
周謹微嘆,“必是她在鄭家過的並不如意,怕我憂心,怕不許玉珠透露罷了”
“這可如何是好”林恆撓撓頭,茫然的看着周謹,難不成還讓他偷潛進鄭家,默默保護許姝鄭府可不比靜園,他要怎麼進去
“鄭家她是能應付的,只是因心裏那點兒愧疚作祟,不忍心下狠手而已你多留心靜園的動靜便是,別叫她瞻前又顧後”
提到靜園,林恆的眉頭都皺成了一整塊,“那許十小姐當真是個厲害角色,盡做些讓人提心吊膽的事,整日裏不是帶着丫頭們遊湖撈魚,就是在後院折騰那幾匹馬,看的屬下都心驚膽戰的諸如琴棋書畫,刺繡女紅之類的女兒家的尋常技藝,這麼久了可是一樣也沒見她碰過九小姐對這位妹妹也真是寵的厲害,即便是人不在,園子裏一應俱全全都打理的妥妥當當,但凡許十小姐有所需求,便沒有不答應的,生怕這位許十小姐受了委屈,小的很是爲那位宋六公子的未來感到擔憂呀,這麼個主兒可不好伺候”
周謹莞爾,“又不是嫁給你,你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林恆苦笑道,“若天下女子都是這般模樣,屬下寧願打一輩子光棍”
似林恆這般從小到大便甚少接觸女子的男子來說,對女子的印象多半是來自旁人的口述,亦或者戲文中的描述,而這一類女子多是溫柔賢淑,大方體貼的,既不像許姝這般孤冷不近人情,亦不是許娢這種嬉笑怒罵皆形於色的直率,當對女子本該溫柔賢淑的念頭根深蒂固時,自然就接受不了不是這樣性子的女子了。
林恆怔怔的點頭,“是”
“尋常這個年紀的男子膝下都有子嗣數人了,是我耽擱你了”周謹沉重的拍了拍林恆的肩膀。
“公公子何出此言”林恆磕磕巴巴道。
周謹點點頭道,“你剛剛的話提醒我了,該給你們說門親事了”
林恆忙解釋道,“公子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
周謹又拍了拍林恆,“你別說了,我都懂走吧”
“”林恆欲哭無淚的跟了上去,公子您不懂呀屬下真的不是那個意思,屬下沒有思春呀屬下純屬有感而發。
許姝又原路折回了妙凡師太的禪室,妙凡師太已經泡好了茶等着她了,“回來了喝茶”
妙凡師太泡的是金駿眉,湯色金黃,茶中帶甜,甜裏透香,香氣十分特別,有幹茶的清香,熱時香氣清爽純正;溫則熟香細膩;冷而清和幽雅,清高持久,無論何時飲用皆綿順滑口,口感飽滿甘甜。
在鄭家許姝喝慣了大紅袍,對金駿眉也覺得新奇,“師父什麼時候得了這等好茶”
妙凡師太輕笑,“我這裏何時缺茶了只是你從前只愛白茶的,便沒給你泡過罷了現在你換了個身份,也該換了口味了,這纔給你換了茶”
許姝嘻嘻笑道,“那我以後忘了抄經便給師父送茶來求饒”
妙凡師太道,“你既然眼睛就要好了,這抄經便不必繼續了”
許姝愣住,喃喃道,“師父爲何”
妙凡師太道,“從前你不目不能視,心無所顧,容易誤入歧途,所以我叫你抄經是爲了穩固心神,有個寄託如今你能看見了,世間萬物皆在眼中,心亦有所向,抄經便是多此一舉了”
“那我以後”許姝呆呆的放下茶杯,嫋嫋的茶水霧氣騰騰昇起,蒸的許姝眼眶發熱。
妙凡師太看着一旁香爐的縷縷青煙,半晌含笑道,“你這香甚好”
許姝恭敬道,“徒兒日後便每日清晨燃三柱清香於佛前,以敬佛祖”
“你有心便好”
長久以來抄經已經成了一種寄託,乍然失去這樣一個寄託,許姝心裏一時空落落的,抱着茶杯,半晌也沒喝一口,直到熱氣消散,茶水變涼,才幽幽回神。
妙凡師太瞥了眼鐘漏,“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許姝愣愣的放下茶杯,“徒兒告辭”
“你的藥”妙凡師太將藥瓶遞還給許姝。
許姝捏着藥瓶,一時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生死一念皆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