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第一空軍基地。
零號剛從半空降落,地面便圍滿了全副武裝的皇國士兵和衆多皇國機甲,看架勢明顯不像是來迎接的。
咔。
隨着艙蓋被慢慢掀開,一個銀髮金眸的絕色美人目無表情地爬下登機梯,周圍的士兵頓時一擁而上,雖然沒有直接拿槍對準夏源,但個個都將手指按在了扳機上,恐怕稍有異動,士兵們就會毫不猶豫瞄準他。
這是理所當然的。
回想起皇國戰艦的沉沒和唯一倖存者的慘死,夏源漠然地閉上眼,這一切都跟自己脫不了干係,如果當時能及時控制住惡面的話,也不至於釀成如此慘劇,如果當時自己的反應及時的話,更不至於眼睜睜看着唯一的倖存者被洛蘭開槍打死
這是自己的失責,無可辯解的事實。
“嗚、嗚嗚”
忽然注意到女人小孩和老人的抽泣聲,夏源睜開眼瞥向聲源,機場外正聚集着一大羣士兵家屬,顯然是覆滅的皇國艦隊將士們的家人,而現在卻瞬間淪爲了烈士家屬。
想必,那個年輕軍官臨死都念念不忘的家人也在其中吧
對不起。
夏源心裏默默地道着歉,但道歉這種東西向來只是虛僞的掩飾,毫無任何實際意義。
“上級命令立刻回收機體”皇國士兵們迅速用拖車將零號拖走。
現在該做什麼
夏源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夜空,上空的小雨淅瀝淅瀝地落下漸漸模糊了視野,他只覺得此刻身體冷得厲害,難道是生病了嗎
不是。惡面緩緩出聲道:這是過度駕駛zero的副作用。
是了。
零號不同於普通機甲,消耗得可不僅僅只是精神和體力,甚至還會損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一臺能被形容成惡魔的怪物機甲。
“啊”夏源感到精神一陣恍惚,剛想擡腳向前走一步,結果整個身子都搖搖欲墜不斷向下傾斜,險些就摔倒在地面。
儘管夏源的狀態很不對勁,但周圍的士兵沒有一個敢妄自上前,畢竟眼前這個令人驚豔至極的銀髮美人實在是太過特殊了。
“喂小心”眼看夏源的身體即將歪倒下來,人羣中快步衝來一道藍色麗影,一把便將他搖搖晃晃的身子牢牢扶穩,並在他頭頂上撐起了一把雨傘。
“你”夏源迷迷糊糊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白皙俏臉,一時間竟想不起,這麼漂亮的人兒是誰
腦子混亂了。
這也是零號帶來的副作用麼
不過,不管她是誰,總之她身上好香,真想就這樣一輩子縮在她懷裏
“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醫生。”藍裙少女索性將夏源攔腰抱起,無視周圍滿臉錯愕的士兵們,直接帶着夏源搭乘直升機飛離機場。
凌晨。
尼奧姆尼亞帝國,帝都。
閃電不時猙獰劃過,寒風捲着暴雨像鞭子一般狠狠抽打着玻璃窗。
“嘶、嘶”
倚靠在牀頭的金髮男子滿目扭曲,雖然右臂被包紮過,但那根本不是皮外傷,而是深根固蒂的痛覺與漸漸的麻木,原本身上優雅高傲的氣息更是早已被強烈無比的恨意深深籠罩,無疑是不久前才歸國的洛蘭。
一男一女站在牀邊滿眼擔憂地看着緊捂右臂的洛蘭,其中少女是個黑髮紫眸的天羅美人,旁邊則是一個英俊精壯的青年,正是同爲銀翼成員的阿希雅和雷戈。
“剛剛”洛蘭嗓音極爲沙啞地開口問道:“醫生對我右臂的損傷怎麼說的”
雷戈垂頭不語,顯然不忍與洛蘭對視。
阿希雅的臉色一如往常的冷漠,並毫無顧忌地開口道:“醫生說,由於救治不及時,你的右臂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了。”
嘭
話音未落,洛蘭毫無徵兆地一拳重重將牆壁砸得深陷。
雷戈訕訕擡頭道:“是艾倫斯特不不不,準確應該形容,是艾倫斯特另一個人格做的吧。”
“人格分裂”洛蘭狠狠地咬了下牙,“這種事,爲什麼沒有早一點告訴我”
阿希雅淡淡解釋道:“之前聖皇陛下讓我們將這件事嚴格保密,應該是不想讓其他同伴替艾倫斯特過多擔心。”
“是麼”洛蘭悲哀地閉上眼,比起右臂的徹底殘廢,更令他感到悲傷的是,曾經那樣強大的艾倫斯特,竟然會被自己的人格左右,甚至可能真的以另一個人格背叛了帝國
“洛蘭,你好好休息吧。”
“全部取消了,暫時。”阿希雅瞥眼道:“現在帝國已經跟皇國恢復了正常外交關係,並由聖皇陛下親自發表聲明,對誤闖演習禁地遭到攻擊而覆滅的皇國第二艦隊致歉,而且帝國財務部已經向皇國交付了892億帝幣作爲損失賠款,看情況戰事目前是不會發生了。”
“賠款”洛蘭霎時怒不可遏地嘶吼道:“就憑那些不堪一擊的皇國蝗蟲,也敢向帝國索要賠款你們都瘋了嗎這種錢也能付過去的”
“算了,只是一點小錢罷了。”雷戈連忙打圓場道:“畢竟這次帶來的國際輿論影響太大,聖皇陛下那邊也很難做的。事實上,就在你打垮皇國第二艦隊的時候,自由聯邦三大艦隊齊出,還特意開到北洲海向我們示警施壓,所以拜託你冷靜思考下,就算帝國再強,也不能跟皇國和自由聯邦同時開戰吧,哪怕能夠贏,也會付出相當慘重的代價呢。”
“那艾倫斯特呢”洛蘭忍不住一隻手掐住雷戈的領口,雙目近乎血紅地怒視道:“難道只能眼睜睜看着艾倫斯特深陷蠻族之手,甚至慘遭蠻子的侮辱”
雷戈無可奈何地吐了口氣,當即打斷道:“我知道你跟艾倫斯特從小到大就是親密無間的摯友,不過,你想得也太誇張了,什麼侮辱根本就不存在好嗎。據我所知,艾倫斯特的另一個人格夏源,在皇國過得逍遙自在着呢,那麼多美女陪着他,我不覺得他會感到不適”
話還沒說完,雷戈明顯能感受到一道森寒的視線從側面掃來,不用說,肯定是阿希雅生氣了。
“那傢伙,未免也太有女人緣了吧”雷戈悻悻噤聲,生怕阿希雅會把氣撒在自己身上,慌忙掙脫洛蘭的手,便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雷戈一走,屋內的氣氛逐漸陷入死寂。
洛蘭顫慄着從懷中掏出一張早已泛黃的舊照片,上面是兩個面容幼嫩的小孩,左邊神情冷漠的銀髮小孩漂亮極了像個小姑娘似的,而右邊的金髮男孩則笑得很靦腆。
“這張照片”阿希雅不無好奇地湊過來,紫眸不禁微微發亮,“est小時候真”
本想說可愛,但照片上小時候的艾倫斯特的表情冷漠至極,像可愛這種頑皮的字眼顯然不合適來形容。
“你想說的是真可憐對吧,我能理解。”洛蘭自低聲呢喃道:“是啊,從小我們都無父無母,如果不是他的話,我肯定早就活不下去了。”
你真的能理解別人嗎
阿希雅微微皺起秀眉,不過並沒有開口反駁。
“明明彼此早已相互理解,可是”洛蘭死死地攥緊照片,蒼白的俊美臉龐上透着難以言喻的悲傷,“哪怕換了一個人格,他仍然還是那個強大得讓人絕望的艾倫斯特,明明就是你但爲什麼,他突然好像不能再理解我了那種感覺很陌生,讓我很不舒服你說,這究竟是哪裏出錯了難道是因爲,我還不夠理解他嗎”
看着洛蘭逐漸癲狂的神情,阿希雅心裏感到一陣寒意,這恐怕已經不僅僅只是偏執那麼簡單,洛蘭眼神中透出的分明就是一種極其強烈的保護欲,或者用佔有慾來形容更爲合適。
畢竟作爲摯友的那個人,就是洛蘭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
“怎麼不說話了快回答我”洛蘭顫抖着揚起手,意圖很明顯,打算像抓住雷戈一樣去質問她。
“別問我。”阿希雅側身躲開,隨口冷斥道:“你張嘴閉嘴就是理解和不理解,可你好像沒有理解此刻的現狀,艾倫斯特現在根本就不在這裏,既然他看不見你,又要來如何理解你蠢不蠢。”
洛蘭面色一片灰冷,連照片從手中悄然滑落也渾然不知。
阿希雅見狀稍微收斂冷意,彎腰撿起地上的照片,正要還回去時,卻聽到洛蘭忽然道:“你留着吧,我現在已經完全理解了,我真正需要的不是懷念過去,而是親手去創造更多的未來。”
“多謝了。”阿希雅很乾脆地撕掉照片,只小心翼翼地留下艾倫斯特的一部分,至於洛蘭的那部分,她隨手就扔進了垃圾桶,絲毫不在意對方的感受。
“你這個無情的女人啊”洛蘭對此苦笑不已,即便想要責怪對方,但考慮到艾倫斯特一直將阿希雅珍視爲重要的妹妹,自然也難以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