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愔姬 >第五十四章 天下
    我一直覺得人帝性子溫和,並無野心,沒想到提起高高在上的仙界之時,仍舊心有不甘。

    我和人帝只是君臣,並無其他親近關係,雖然我禁了河睢宮,但我是因爲蛟族而來,並無心留下。

    所以想勸人帝,卻不知如何開口。

    “權力”

    好在人帝並沒理我,仍舊自顧自說:“權力不過是道枷鎖,將朕留在帝城裏孤零零的一個人,高高在上,想上來的被擋在外面,想下去的卻被高位攔着。”

    人帝的這番話非同小可,若是被人知道了去,免不了一場滅頂之災。

    我仍舊低着頭,並沒有回話,權當沒聽見。

    “這帝位向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你得心心念念着天下蒼生,人界萬靈”

    人帝的語調有所緩和,見我仍不說話,開口問我:“那你找朕何事”

    聽他一番感慨,我心裏起了退堂鼓,但想到烏真還在地牢裏受苦,雲書在帝城之外也受着煎熬,便鼓起勇氣跪在人帝面前,慢慢說道:“烏真公主受了冤屈,臣女想請陛下明察秋毫,還她一個明白。”

    我看不見陛下,只聽到他的聲音裏回覆冰冷:“朕說了那麼多,你一點不明白麼”

    “明白。”我跪在地上回着人帝的話:“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誰也不能顛倒了去啊。”

    人帝忽然伸手扶我起來,他碰到我的瞬間,我心裏一驚,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

    “怕朕”

    “陛下是九五至尊,臣女不敢勞煩聖駕。”

    人帝見我說得驚慌,忽然笑了,輕聲對我說了一句:“那你起來吧,站着回話。”

    “是”我聽從他的旨意,站起身,看他一眼,發現他正盯着我笑,我垂下頭去。

    人帝見我不再害怕,忽然嚴肅起來,和我說:“山貓族早就起了反心,我之前一直睜隻眼閉隻眼,就算有朝臣提及此事,我也念在他們曾幫我開疆拓土的份上,有所遮掩,但是他們”

    他頗爲無奈地嘆了口氣,並沒有將山貓族所做之事全部告訴我,而是說了句:“所以烏真只是個引子,再說她也並非無辜,她爲何不肯服用隱靈丸之事,我不會牽連旁人。”

    陛下知道雲書

    這個念頭在我心裏閃過,我不免心驚肉跳,若真如此,那我救下雲書以及攜養青凰之事想來也是瞞不住人帝的。

    “陛下心明眼亮,臣女佩服”

    我半真半假地稱讚人帝,以此來掩蓋心裏的驚慌。

    人帝斜睨着我,似乎在想着我話裏是否透着諷刺之意。

    我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便開口:“敢問陛下,素娘是不是陛下殺的,翩若她也是陛下的人吧”

    這話剛出口便有些後悔,只怕人帝會治我個“大不敬”之罪吧。

    人帝果然臉上掛滿冰霜,眼裏閃過凌厲之色,還未等他發火,我便趕忙跪下,我雖救烏真心切,卻不能因此連累蛟族。

    無論人帝多親和屬下,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這般小女子怎可質疑。

    人帝也不多解釋,只對我說:“那些不是我做的,我在高處,只是順水推舟地做了些事罷了。”

    我與人帝在這人間的最高之地又一起站了良久,夜裏風起的勤了些,我的袍裙隨風搖擺起來,人帝在風裏有了笑意,我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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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如冠玉,面相極爲年輕,但卻與敬康和華清兄長的俊美都不同,多了分俯瞰天下的氣度和胸襟。

    高處不勝寒,人帝心裏也有諸多的無奈和辛楚,自從姬後仙逝,諾大的帝城裏便只剩他孑然一身。

    至於烏真之事,他心裏自有論斷,我不好再停留,都算回永安殿去。

    人帝從袖子裏掏出一件東西,掛在我身上,我一看正是佛草綾,心裏忽然有了陣暖意,在高處冷風裏心生一絲歡愉。

    “回去吧”他轉頭向帝城之下看去,對我說了一句。

    “是”我恭敬地準備下去,到臺階那裏忽然又停下來。

    人帝察覺後,不知我要做什麼,直看着我。

    “陛下,您知道素娘是誰殺的麼”

    一絲玩味浮現在他眼中,還帶着些許心疼。

    他又把頭轉回去,只說了句:“你很像她。”之後便不再理我。

    像誰素娘麼,不會,人帝並不熟悉她。

    姬後

    還是我娘

    顯然人帝並不打算再同我說話,我便起身下了高處,回到朝安宮地上。

    之前和秋安說不必來接我,我不知何時纔回永安殿,因此打算自己走回去。

    人帝的轎輦停在門口空地上,幾名內侍站在一旁等候。

    我不免心中生疑,這麼晚,人帝還要出門麼

    “愔姬公主,人帝陛下命我們送您回去。”打頭的內侍對我恭敬說道。

    我嗯了聲,又擡頭向上看,瓊樓宮羽直入雲霄,從地上仰望,便是仙界般的存在了。

    因離得太遠,我看不到上面的人影,卻仍舊感覺到雲端傳來的眼神。

    人帝下了令,讓我坐他轎輦回去,不做,便是抗旨。

    我坐了人帝的轎輦,從朝安宮回到河睢宮的永安殿,一路所見侍衛宮人無數,因爲人帝轎輦,他們恭敬地靠在宮牆邊跪下,低頭行禮讓路,這便是帝城的規矩。

    那些侍衛宮人見到轎輦上的人是我時,恭敬之餘,莫不是驚奇之色。

    我心裏清楚,等到明日,這帝城裏風便要換着方向颳了。

    擡轎輦的幾個內侍一路無話,雖然眉眼裏也是恭敬之色,卻不阿諛奉承,也不多嘴多舌,不愧是人帝身邊的人,辦事穩妥。

    到了永安殿,看到秋安還在門口提着燈籠等我,一臉的焦急之色。

    帝城裏的長石路上都有長明燈,秋安還自提着燈籠,想來是再等不回我,便又要去朝安宮接我了。

    等轎輦到了殿門口停下,秋安依規矩行了大禮,我心裏明白明着對我,實則是在內侍面前對人帝轎輦所行之力,見其如見陛下,我倆主僕倒還不至於這般生分。

    那些內侍又衝我一拜後,便回了朝安宮,我見他們步法穩健,身子輕盈,回去的腳程又快了些,想來都是些高手。

    “公主讓女婢好等”秋安走到我跟前,攙扶着我,“怎麼這般冷”

    我自然不能說是和人帝吹風吹的,因此並不答話。

    但秋安臉上的焦急之色逐漸被欣喜代替,想來就算解釋,她也是不信的。

    我身子乏累的很,隨着秋安回了西房,只想快些入睡,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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