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愔姬 >第五十七章 馬車
    烏真現今被關的牢房裏沒有窗子,外面的月光透不進來,地牢裏只有一盞夜明珠製成的長明燈在遠處,光轉到這裏,也變得昏暗。

    烏真帶着幾分羨慕地對我說:“愔姬公主你命好,人帝能對你這般,已是難得,王族女子,想得一人專心那是癡人說夢,但能在人帝陛下的心裏佔據一席之地,真的很不容易。”

    我和秋安相視一眼,秋安臉上的表情寫着,她和烏真是一樣的心思。

    “如果我有辦法送你出去呢”

    烏真擡眼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一抹亮色浮現,又很快黯淡下去:“我知道公主與其他女子不同,能常人所不能,但我命如螻蟻,實在不能捨棄全族性命,而自己苟活於世上。”

    顯然她會錯了我的本意,我也不直接反駁她,從錦囊裏拿出包藥粉,對她說:“這是洗髓散,服下它會讓你痛苦不堪,還要死上三日,再醒來便會同凡人一樣。”

    烏真有些遲疑地接過藥粉,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她雖憔悴,也好幾日未曾梳洗,但臉上的污垢遮不住她本來的美貌。

    “你既然連死都不怕,想來服下這毒藥便也不再話下。”

    其實我知道,烏真不怕死,地牢裏的日子比死還難熬,服下這毒藥其實也會死去活來一番,比死難受,可只需那麼一時片刻便能昏死過去,再無知覺。

    我示意秋安端碗水過來,趁機對烏真說:“我助你和雲飛逃走,也會盡量幫你保全山貓族,你放心服下便可。”

    秋安端水過來,遞給烏真,烏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這時盼山壓了一個人進來,那人見我便跪在地上,嘴裏喊着:“罪婦參見愔姬公主”

    正是當日在地牢裏刁難過我的胖嬤嬤,秋安知道我在地牢裏過得不順,心裏一直耿耿於懷,此刻看到胖嬤嬤眼裏冷色漸濃。

    胖嬤嬤的頭髮亂糟糟的,發出一陣油膩的味道,眼眶發紅,很明顯最近睡得不好,嘴脣發乾起了很多皮,原本的紅光滿面早已被面如死灰所取代,皮膚黯淡無光,彷彿蒙上了一層灰。

    整個人的樣子比烏真還要憔悴幾分。

    我故意恐嚇她說:“如今,我在宮裏的地位你知道麼”

    胖嬤嬤連連點頭,想來最近吃了許多苦頭。

    “你想出宮麼”我忽然這樣問她。

    胖嬤嬤忽然擡起頭來,佈滿血絲的眼裏閃過希望,但很快被她壓制下去,低頭說了句:“奴婢不懂公主所言。”

    我託人查過這胖嬤嬤本就是罪女的身份入宮,一輩子也不能離開帝城半步,索性就在地牢裏欺負些弱小。但她在城外還有家人,搜刮之物和俸祿也都是託人送到宮外的家裏。

    其實都是苦命之人

    “我奉人帝密令來給烏真公主送毒藥,待她歸西后你照顧好她的失身不被人動,好生看管,那今晚午夜,你便隨着送公主的馬車出帝城,再不需回來。”

    盼山一臉平靜,並不驚奇我的說辭。

    胖嬤嬤黑黃的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我又補充一句:“今日之事你這輩子都需要爛到肚裏,出宮後我保你後半生全家衣食無憂,若是透漏半字,惹來家破人亡的後果,便怪不得別人。”

    這段日子的牢獄之災也算讓胖嬤嬤長了教訓,加上她本就是宮裏的老人,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也清楚,我也不想因我的緣故,讓這宮裏多一條冤魂。

    胖嬤嬤老淚縱橫,在地上連連磕頭,話裏帶着感激:“謝公主大恩,老奴出宮後自當善心向佛,不再行惡事,也會對宮裏的事守口如瓶。”

    我如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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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負般地嘆了口氣,對一旁的秋安說:“我們回去吧”

    秋安在一旁回了聲“是”,便提着燈籠走在前面。

    我和盼山也跟着秋安走了出去,出牢前我看了胖嬤嬤一眼,對她說:“那便託付給你了”

    胖嬤嬤鄭重的點點頭,我又轉頭看了烏真一樣。

    “愔姬姐姐”烏真忽然又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我示意胖嬤嬤將她扶起來,胖嬤嬤知我看重烏真,並不敢怠慢。

    烏真並不可能起身,哭着對我說:“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記於心,這輩子若有機會,我願做牛做馬報答你。”

    我嘆了口氣,不再說話,雖盼山秋安除了地牢。盼山在旁邊一直不說話,我也不知她知情多少。

    等到了時辰,我帶秋安去了三宮交界之處,出帝城的門在城北,需要穿過朝臣住的地方,結界守衛都很森嚴。

    敬康以飛白的身份在一旁站着,秋安見過她幾次,知道我和他關係匪淺。

    雲書喬裝成車伕,駕着專拉靈柩的馬車進帝城來接烏真的“屍體”。

    胖嬤嬤不負所托,憑一己之力推着小車過來,小車上正是烏真。

    烏真被胖嬤嬤梳洗一番,回覆了本來的姣好容貌,也換了身素淨羅裙。

    這時天空傳來一聲鳥鳴,衆人擡眼看,發現正是我所養的青凰飛了回來。

    青凰落在我的肩上,我閉上眼心讀三婆的回信,衆人也都在一旁安心等我。

    我讀完三婆的信,睜開眼發現信裏所說之物正掛在青凰的脖子上一枚比玄月佩小上許多的玉環。

    “你和烏真身份特殊,只怕魔帝麾下現今也不敢留你,拿着這玉環,去魔界的極陰之地找鬼巫族。你如今是魔族之人,找到那兒並不難,以後你和烏真只管安心在那裏長住。”

    雲書臉上盡是感激之色,從我手中接過玉環,抱起烏真的身體便上了馬車。

    胖嬤嬤和雲書一起給我拜了拜,便轉身準備駕車走。

    “公子”我一旁的秋安忽然顫着聲喊了雲書。

    雲書回頭,看到是秋安在叫他,便開口說:“怎麼了,姑娘”

    秋安的臉紅得如同晚間的雲霞一般,在路旁的長明燈下格外顯眼。

    “這個給你。”秋安遞給雲書一方絲帕。

    雲書怔了一下,卻不驚訝,對秋安笑了下,明朗如春光,無關人界魔界,無關靈氣妖氣。

    我在一旁看的清楚,那上面繡的分明是鷺鷥草。

    人界修習者衆多,鷺鷥草對修行大有裨益,但也人說,鷺鷥草還代表着相思。

    “終日思君不見君,輾轉夢如故。”有人寫了這麼一句詩,在三界廣爲流傳。

    帕子上的鷺鷥草繡的格外好看,青葉白花,栩栩如生,旁邊還繡了幾個字:

    “生不逢時何言怨,雲書四海往來難。”

    秋安在雲書接過那帕子,臉上帶着笑意回到我身邊,我卻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圈紅着。

    雲書看了幾眼秋安,臉上始終帶着笑,也有些遺憾和歉意。

    “別再耽誤了,趕快走吧”站得稍遠些的敬康這時催了一句。

    雲書不再耽擱,對我一拜,也不再看秋安,和胖嬤嬤上了馬車,一揮長鞭,便帶着烏真離去。

    宮中各條長路上除了巡邏的侍衛外,早已沒了人,唯有馬車駛過車輪轆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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