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楊跑到他跟前,伸手一敲腦袋:
“怎麼還在這裏呆着。”
電次呲牙咧嘴地拂開他的手:
“等你一起跑啊。喂!我說,別老敲我腦袋。我們這樣跑掉了,香織小姐還能找到我們嗎?”
紀楊莞爾一笑:
“你不用擔心她。我會和她聯繫的。”
紀楊帶着電次,躲藏在道旁的草叢裏,直到看着疤痕男子帶着那羣惡魔獵人從別墅裏出來,上了警車。警車一陣呼嘯,逐漸離開。
紀楊望着警車遠去,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電次,決定不能再拖。
必須把電次這個燙手山芋儘快丟到公安。
帶着他,又不能讓他和公安的人起衝突,又不好隱藏。
該去找村田淳一,趕快開啓計劃了。
……
東京公安。
瑪奇瑪一臉平靜地聽完疤痕男子的彙報,略微頷首:
“我知道了。”
疤痕男子臉上看不出多少悲傷之色,詳細地描述完經過後,又添了幾句:
“此外,我觀察到吉揚的惡魔契約似乎與正常的惡魔契約不同。他每使用一次能力,都需要付出代價,或許是他一直逃竄避戰的原因。很抱歉,我沒能觀察出他的契約惡魔究竟是什麼……”
瑪奇瑪站起身,把手中的筆擱置:
“幹得好。我會改變策略,儘量避免再出現死傷。但是他犯下了難以言說的罪行,絕對不能原諒。”
疤痕男子點頭:
“是。”
說罷,他緩緩起身,走出房間。瑪奇瑪目送他離開,轉頭看向一旁侍立的早川秋:
“早川君,收集槍之惡魔的肉片的事請暫時擱置吧。我最信任你,這件事只有交給你才能放心。我拜託了人注意監控,吉揚出現在任何地方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到時候,你帶領你的部隊,把他圍困起來,直到我趕到。”
早川秋一愣,動了動嘴脣:
“可是,槍之惡魔……”
瑪奇瑪不容置疑地道:
“我會派其他人去收集的。他遠比槍之惡魔重要。”
早川秋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瑪奇瑪用金色的眼睛注視着他。她的眼睛很奇特,彷彿是戴着一圈一圈的紋理的美瞳一般。
早川秋明顯呼吸一滯,似乎恍惚了一瞬,然後點頭道:
“是。”
瑪奇瑪聽見他的回答,微不可察地一笑,重新拿起筆,伏案批改文件。早川秋見狀,拉起旁邊默不作聲的那人,匆匆出去了。
離開房間後,那人微微一笑,遞出一根菸:
“來一根嗎?”
她長着柔順的黑色短髮,一隻眼睛上戴着黑色的眼罩,水潤的嘴脣使她的笑容看起來頗爲輕佻。
早川秋瞪了她一眼,抱怨道:
“總是抽菸,骨頭會爛掉的。”
但還是伸出手,去接那根菸。
姬野抿着嘴脣,倏然把煙收了回來:
“嘻——這是最後一根了,可不能給你哦。”
“你好煩啊。給我就是了。”
早川秋搶過煙來,姬野掏出打火機扔給他:
“聽起來,那個吉揚契約的惡魔相當怪異。你接了個危險的任務呢。”
“你知道的,我沒有選擇。”
早川秋默默含着煙,看向遠處,目光逐漸渺遠,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狂風呼嘯的日子:
姬野噗嗤笑了:
“喂,我說,你?別這麼苦着臉啊。你可是還抽着我的煙呢,就好像我的煙很苦一樣。”
二人並肩而行,走到走廊的盡頭。姬野率先走出去,回頭說道:
“好了,我先去休整一下咯。還有很多任務要做。”
早川秋沉默着點頭。
姬野忽而收斂起笑容,轉身就走,低聲拋給他一句話,聽起來彷彿遙遠的風聲似的:
“秋君,不要死哦。”
“我知道。”
……
與此同時,東京一家酒店中,一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留着鬢角頭的村田淳一拿起電話,陰沉着臉,語氣不善地問道:
“這裏是村田。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溫和的男聲:
“淳一君。你的爺爺死了。”
村田噎了一下,並沒有注意對方明顯僭越的稱呼,嗓音低沉道:
“我知道,不必你多言。”
“電視上,怎麼說的?”
村田皺着眉頭,答道:
“喪屍惡魔將他變成了喪屍,被公安所殺。那個蠢老頭,不自量力地去碰惡魔,沒什麼好說的。”
“如果我說,他是被無辜捲進去,然後不由分說地被殺掉的,你又作何感想呢?”
“你什麼意思?”
“稍安勿躁,淳一君。我的意思是,他或許原本有獲救的機會,對吧?變爲喪屍並非是不可逆的。”
“這倒確實如此,但那又如何?你是來套我話的?我不會接受什麼賠償。”
“不不不,你誤會了。”
電話那頭的男人輕笑了幾聲,似乎帶着幾分揶揄的意味:
“你有沒有興趣,對公安進行一點小小的報復?在他們容忍範圍之內的、示威似的活動。就算是爲了你的爺爺。”
最後一句話觸動了村田。他的眉頭愈發深鎖,問道:
“我承認,我有興趣……但你是誰?你又爲什麼知道這些?”
“我是你爺爺的朋友,也是一個……無辜捲入的可憐人。不過,我還算走運,沒有被公安殺掉。”
村田顯然不信,但他還是遲疑了一會,緩慢而堅定地回答道:
“我們約個地方,見一面吧。”
半日後。
一所街邊的咖啡廳,村田把玩着手裏的咖啡杯,漫不經心地等待着。然而他遊移不定的目光,揭示了他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彷彿……有什麼人在看着他似的。
過了半晌,街邊走過一道身影。村田擡起頭,略帶訝異地看着那個走過來的人。
齊耳短髮略顯凌亂,穿着毫無魅力可言的襯衫和長褲,爲短髮下那張嬌媚而嫺靜的面容增添了幾分中性的意味。並不是他一開始想象的那副運籌帷幄的男人形象。
當然,這不妨礙什麼。
“你好啊,淳一君。我叫香織。”
村田終於反應過來那不對味的稱呼:
“我可不認識你,叫我村田爲好吧。”
“是嗎?”
紀楊微笑着,眉毛微撇,露出苦惱的神情:
“可一說到村田,總是會想起淳一君爺爺的臉,令我悲傷不已,時時緬懷啊。他是位慈愛的長者,不知聽到他的死訊時,淳一君可曾想起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