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惡魔獵人吧，你？”
姬野用一貫輕浮的口吻問道。紀楊還是第一次親耳聽她講話，聽起來頗爲奇妙。
聽到姬野的話，紀楊頓時心生警惕，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姬野急忙擺手：
“別誤會。我是聽秋君說的，你剛剛纔和他說過話吧？”
紀楊微楞，俄而瞭然。這麼說來，姬野出現在那裏，也是早川秋讓她去的，恰好解了圍。
“你似乎認識他，那也就算是認識我了。我叫姬野來着，和他一樣，也是公安的惡魔獵人。剛纔在店裏，你明明可以出手教訓一下那幾個糾纏着你的傢伙，爲何不動手？”
“我打算加入公安，怕留下不好的記錄。”
“原來如此。”姬野笑着拍了拍紀楊的肩膀。“不過在公安，會打架可是優點。只有秋君——那傢伙古板得很——嚴格遵守着那些規矩。”
“那個傢伙啊，總喜歡絮絮叨叨，自以爲是地教訓別人，把自己覺得正確的強加到旁人身上。”姬野抱怨道，“不過，總體地說，他是個好人，還帶着幾分傻氣，有時也會做些可笑的事。我說的可是？”
“再正確不過了。”
紀楊點頭。
“他說話總是得罪人，剛纔急匆匆打過電話來，叫我找你。白襯衫、打着領帶、穿着西褲的漂亮短髮女孩子，一眼就能認出來，果真不錯。他沒惹你生氣吧？”
“沒有。”
“那就好。不過生氣了也無妨，全對着他發泄好了。我請你喫甜點，可別生我氣？”
“那得看甜點好不好喫。”
紀楊開玩笑道。他被姬野的氛圍感染，話語不覺也輕快起來。
“天下第一等的好喫。”
姬野笑嘻嘻道，“我聽秋君說，你知道些事情……譬如電次君對瑪奇瑪小姐的意義。”
“的確如此，但更具體的我無法透露。我只是不想讓他去跟瑪奇瑪小姐報告，導致電次被辭退——我的意思是，雖然電次肯定不會被辭退，但也不想。”
姬野微笑。
“不願意說也沒什麼。你的意思，我會好好傳達給秋君的，放一萬個心便是。”她頓了頓，又說：
“不過你既是惡魔獵人，又有意向加入公安，願不願意由我招進去？公安裏工資相當不錯，足夠在東京大手大腳地喫喝，醫療福利也是一流的。”
“可以嗎？”
“別看我這樣，招人的權力我還是有的，還能喫提成。公安一直都缺人，巴不得有惡魔獵人進來。”姬野從口袋中掏出一隻煙點上，嫺熟利落，那動作和早川秋如出一轍。她用牙齒輕輕咬着菸嘴，露出的牙齒潔白，並無煙漬。
“不介意我來根菸吧？”
“請便。”
“秋君那傢伙，抽菸也是學的我呢。他從前總是把‘抽菸骨頭會爛掉的’掛在嘴邊，我給他煙，他一直說不要不要。”
姬野莞爾一笑，吞吐一口：
“很好笑不是？他現在可是老煙槍，抽得比我還兇，前些天還搶我的煙抽呢。你猜是因爲怎麼着？”
紀楊搖頭道：
“猜不出來。那人看着正經的很。”
他實際上自然是知道的，但就是想聽姬野親口說說。姬野的舉手投足似乎縈繞着一股可愛迷人的氣質，不由自主地令人親近。
兩人找了一處街邊的長椅坐下。姬野繪聲繪色地講起當日的事情。其實無非是姬野邀請他來一根，早川秋拒絕了，路上遇見姬野曾經搭檔的女友，後者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早川秋爲了寬慰姬野——亦或者是別的理由——要了一根菸。
姬野伸過手來，摟着紀楊嬉笑，習慣性地抿着嘴脣。她靠過來的身體帶着酒精、菸草和沐浴露的溫熱氣息，令紀楊的臉不自覺微紅。
“但他就是這樣一個老好人，見我捱了巴掌就自顧自地覺得我傷心，想要安慰我。”
看着姬野滿不在乎的笑意，紀楊問道：
“你看着昔日搭檔的女友，不覺得傷心？這也算半個睹物思人吧。”
“世上傷心的事多了去了，哪裏傷心的過來！”
姬野說道。
“但要是你——你叫香織來着吧——加入了公安，成了我的搭檔，你死的時候我會好好傷心一場的。秋君現在帶着一個部隊啦，再和他搭檔總不是滋味，也該再找搭檔了。哎喲，說了晦氣的話，別放在心上。”
姬野興高采烈地說着，半途一捂嘴，不痛不癢地輕輕扇了嘴巴一下：
“如何，心動了嗎？加入公安可還要考慮？”
紀楊笑道：
“怕不是前幾任搭檔，你也是這麼說的。”
姬野不以爲意：
“哪裏的話！我跟他們都是這麼說的：喂，我說！你們和我搭檔，死的時候我可一點也不會傷心。一滴淚也不會流。可有異議？然後他們就點頭如啄米：不敢不敢！總之就這麼過來了幾任，你可是例外。”
說罷，姬野像是要把話語中瀰漫的那股玩世不恭的意味統統吸進肺裏那般，惡狠狠地嘬了一口菸頭，轉手丟掉，正了正眼罩，定定地看着紀楊。
“我答應就是。不過到時候，要是我太弱拖累了你，別嫌棄。”
紀楊答道。
“是你可不要嫌棄我纔對。”姬野嫣然一笑。“我抽菸又喝酒，喝了酒必醉，然後就到處抱着人亂親。到時候親到你頭上，可別把我一腳蹬開！”
“我要進公安，還要考覈之類的吧？”
紀楊問道。他習慣未雨綢繆，好做打算。原著中電次似乎沒經考覈就進入公安了，但他畢竟是瑪奇瑪特意招進來的。
“話雖如此，無非走個過場。”
姬野毫不在意地擺手：
“巴不得人進來，怎麼會把人刷下去呢。再說了，你加入公安，想找秋君談話不也方便很多？”
“那倒也是。”
紀楊點頭。姬野拉起他的手臂，往一家店跑去：
“那就這麼定啦。來，那家店的甜點好喫的很，說好的我請你，就算是給搭檔的見面禮了。天下第一等的好喫！”
過分的熱情讓紀楊感到有些應接不暇，被她拉着跌跌撞撞地飛跑，直到店門口。姬野像是在花別人的錢，毫不吝嗇，把店裏的甜點統統買了一份，大包小包地提在手裏。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公安報道吧。”姬野說着，手機突然響了。她掏出來瞥了一眼。紀楊避嫌，別過頭去。姬野大大方方地笑道：
“不想看看？是關於你的。”
“關於我的？”
紀楊好奇道，心中不由升起一分疑惑，他看着姬野的臉，恍然明悟，有了猜測。
“將她納入公安的監視範疇，如令她加入公安最好。若必要可使用暴力手段。”
發件人是早川秋。紀楊沉吟不語，看着姬野。後者卻只是擺出一副燦爛的笑容。至少看起來，她並不打算使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