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野就等在外面,雙手抱胸,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看起來無意探究他們究竟聊了些什麼。看他們出來,道:
“聊完了?”
“聊完了。”
“那就喫飯去吧。”
姬野眯起眼睛微笑。她已與早川秋說了找新搭檔的事情,早川秋沒作猶豫,便答應了,反倒惹得姬野一臉不情願:
“我還以爲你會抱着我的腿求我別走呢!”
對此早川秋木訥地說,“既然是你的決定,我也不好說什麼”,反把姬野說得一臉不自在。
第二日姬野休息,訂好了日程,打算在黃昏之時前去掃墓。清晨時,醫院打來電話。
電次醒了。
……
電次緩緩睜開眼睛,溫和的燦金色陽光從窗口透進來,映照得空氣中纖毫畢現。電次愣愣地看了一會,感到旁邊有動靜,扭過頭去。
早川秋沉默不語地坐在一旁,正用一把小刀略顯笨拙地削着蘋果。他任由電次看他半晌,頭也不擡地說道:
“你的胳膊,給你撿回來了。好像輸上血就長回去了,真是惡魔一樣的傢伙啊。”
電次不答,目光落在早川秋纏着繃帶的胳膊上。早川秋像是能看到他的目光一般,平淡地答道:
“我和狐狸惡魔簽訂了契約。這一次它喫掉了我胳膊上的一塊皮膚。”
電次嘟囔道:
“啊……看起來好疼。”
早川秋削好蘋果,切成厚薄適當的小塊,裝在盤子裏,向着電次推了過去。電次伸手去拿,盤子卻又倏然收了回去。
早川秋定定地凝視着電次,眼睛落在頭髮遮蔽出的陰影中,略顯陰鬱。
“監控拍到了你們離開巡邏區域,然後,在疑似蝙蝠惡魔的藏身地處,發現了大量你的血跡。”
他語速放緩,看着略顯慌張的電次:
“你……差點被血之魔人殺掉吧。雖然不知道理由,但你卻還在包庇惡魔。”
電次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啊。是有那麼回事嗎。”
早川秋低下頭,回憶着這幾天來收到的報告。那個被電次從肌肉惡魔手中救下的小女孩的父親說道:
非常感謝各位日前救了我的女兒,好像有位叫電次的先生,還借了衣服給小女。
有個年輕的姑娘說,她在公司大樓裏目睹了惡魔打架,被嚇得不敢動彈,幸好被一個穿着公安制服的惡魔嚇醒了。此外還有個腦袋上綁着繃帶的男人來投訴:
“什麼男人的性命不關他事,然後就把汽車扔出去了!”
總的來說,好的表現大於壞的。但是他仍然不打算改變初衷,直到紀楊的面孔從眼前浮出。
“我會讓你看看,電次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容易死。”
早川秋閉起眼睛,無奈地苦笑。既然已經答應了,那便沒有反悔的餘地。
睜開眼睛時,電次正在竭盡全力歪着身子,探出手去,想要夠那盤蘋果。早川秋瞥他一眼,說:
“我再詳細地調查一下,再報告給上級的話,血之魔人,以及包庇她的你,都會被處分。但是這一次並沒有出現死者。你要是接受一個條件,這次就放過你。”
她爲何會出現在那裏?爲何……
無數疑惑紛至沓來,在疑惑只餘,他恍然驚覺對紀楊一無所知。就她目前展現出來的手段看,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困難,需要去依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早川秋無奈搖頭,將盤子推到電次手上,但並沒有鬆開手。早川秋看着電次古怪的眼神,說道:
“老老實實聽我吩咐。”
說罷,鬆開了搭在上面的手。盤子完全落到電次的手中,裏面削好的蘋果散發出塗抹着黃油的麪包的香氣。
“你就是個幼稚又道德缺失的白癡。我比你大,又比你懂社會正義,好好聽我的話,你就能守住現在的生活。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如何?聽明白了就回答。”
電次抓起一塊蘋果,放在鼻子底下,狗一般地嗅了嗅,斜着眼睛望着早川秋,然後啃了起來。
“哦。姑且會記在腦子裏的。”
他頓了頓,又說:
“放心吧。雖然沒有你們那樣的目標,但我還是會去認真乾的。瞪大眼睛看着吧。”
早川秋起身,扔下一句“先給我學會用敬語”,帶上門走了出去。門縫裏傳出電次混雜着咀嚼聲的聲音:
“噢——我會考慮的。”
門外一蹲一站,有兩個人在那裏等着。是姬野和帕瓦。
帕瓦手上扣着鐐銬,見他出來,舉着手抱怨道:
“喂,本大爺是無罪的吧?明白了就趕緊把這個解開!”
姬野歪頭蹲在一旁,一手託着臉,煽風點火似的說道:
“真的沒問題嗎?這個魔人要是今後殺了人,可就是放跑了她的秋君的責任了哦?”
早川秋沒聽見一般,走上前去解開手銬。期間帕瓦一直用尖銳的刀尖似的目光瞪着他。早川秋手上不停,口中平淡道:
“我們是惡魔獵人,惡魔也好魔人也罷,能利用就該利用。但是,敵人始終只是敵人,也只是利用而已。”
早川秋居高臨下地看着帕瓦:
“我可不打算和他們搞好關係。”
帕瓦惱怒地鼓起了嘴。姬野看着他們,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由得你去!我還沒喫早飯呢。”
“等會兒,還要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可別又是件麻煩事。我晚上還要去公墓呢。”
“不麻煩。請你把這個魔人送到瑪奇瑪小姐那裏去,我還有巡邏任務……”
“啊?難得的休息全要被破壞了,你!真是的,週末就好好休息啊。”
“我不累。”早川秋面無表情地答道,突然眉頭一皺,問道:“香織呢?她不應該是最關心電次的人嗎,怎麼沒來?”
“她啊?大早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早飯都不和我一起喫。難不成是約會?”
姬野笑眯眯道。早川秋聽了她的話,默不作聲地皺起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看向窗外,似乎想在街上螞蟻似的人羣中找到紀楊的身影。